浮生第一季·梧桐

不知是哪一朵花入了梦，从此便结下了一段相思。

                      ——《浮生第一季·梧桐》

城南有一棵梧桐树，不知何年何月而生，挺拔俊秀，古木参天。古有云：“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城中人引为吉树，往往在此或祭祀或许愿。

每到每年的四五月，梧桐花便簇簇而开，一树繁华。微风过处，绿影婆娑，沙沙而响，铃兰摇摆，清香缈缈，甚是美丽。傍晚时分，太阳已稍稍落下，这里只是偶尔几缕光洒下来，微风过处，树影斑驳。光与影与风，令得这里尤为静谧，却听见有微微的呼吸声，原来是个小女娃铺了个席子趴在那睡得香甜，只是偶尔落下几片叶子，几片花瓣。

“落月，怎么又在这里睡着了。”一位老者面带微笑说到，老者须发尽白，却和蔼可亲。

落月睁开了眼睛，软软糯糯地喊了声爷爷。落月生的甚是好看，眉目清澈，一双眼睛笑起来就像圆圆的月亮被分成了两半。老者看着她就忆起几年前他在一溪涧旁见到一个婴儿，躺在那里，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又见她生的可爱，不知是谁把她遗弃在那里，终是不忍，便把她抱回家中。他本是孤身一人，有个孩子作伴，也少了许多孤单。他的家便在城南，门口便是那棵古木梧桐。而落月自小便极喜爱梧桐，日日都要去那梧桐树下玩耍。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当年的女娃娃如今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眸若星辰，肤如白雪，惹人喜爱。而梧桐树依旧年复一年地开着花儿，繁花似锦。但这一年却着实奇怪，本该开花的季节那棵梧桐却无花只有叶。

“爷爷，梧桐树怎么了？”落月站在树下一脸担忧。

“不用担心，这是吉树，以前也有过这种状况，最终回回归原本的。”

“以前也有吗？”

“是啊，就是你出生的那年，不知为何满树的梧桐花簌簌落下，三年都未开花。”

“那后来呢，它是怎么好的？”

“我也不知，想来自是天意吧。”爷爷幽幽说到。

入了秋后，秋雨连绵，连日不霁。梧桐也越发的寂寥，似乎每一日叶子便落下许多。城中人亦忧心忡忡，担忧天降大灾，整日祈祷。

一日清晨，落月被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出门一看，顿时泪流满面，那棵古木梧桐被劈成两半，直愣愣地倒在地上。只听周围的人在议论：

“也怪不得，昨晚那么大的雷……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呀，唉，可惜呀！”

“……”

一会便有人把那倒在地上的梧桐树搬走了，人们也渐渐散去，只剩下落月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满地的枯叶枯枝，空余惆怅，徒增伤心。

落月在外面见一个人在烧柴做饭，她看着淡青的树皮，忽然就跑过去从火中将那木拿起。

“阿婆，这块木能给我吗？”

“你这孩子，给你就是，这样去火中拿伤着了怎么办。”

“谢谢阿婆。”

落月将那木做了琴，因一处被烧焦，取名焦尾。

“爷爷，记得小时候你曾对我说过万物有灵。”

“是啊，万物有灵，一鸟一兽，一虫一鱼，一草一木，皆可修炼成仙。”

“大概，大概我曾见过他。”她喃喃道。

“什么？”他疑惑地看着落月，却见落月抱着琴走到了外面。

在梧桐树倒下的前一日晚上，她曾进入一个虚幻的梦境，梦中一片空旷，见有一小径，沿途走过，有流水潺潺，最终到一桃花谷中，乱花飞舞，见一穿淡青长衫的男子，墨发披于肩，背手而立，见她过来，转过身对她淡淡一笑，那一笑却如东风拂过。

“你是谁？”她问。

他闻言又是浅浅一笑：“我来见你一面。”说完落月见那淡青的身影便渐渐透明，渐渐消隐，而天地忽然变成虚无。空中传来一个缥缈的声音：花开花落终有时，缘来缘去终会散。

人间四月，草长莺飞，不远处有孩童在放纸鸢。落月看着眼前昔日是梧桐树的地方已成了满地春草，仿佛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她坐下来手拂琴弦，琴声铮铮，或急切或平缓，而底下总藏着淡淡的寂寥与哀伤。

落月一抬眼便见一个人，依旧是淡青的衣衫，依旧眉眼含春。

“落月。”他轻轻说到并向她伸出手。落月迟疑着伸出了她的手，被他轻轻牵着。他对她一笑，便牵着她的手向前走着……

“原来只是个梦。”落月醒来发现她不知何时睡着了。做了那样的梦却是一阵欢喜一阵哀伤。

落月一低头却发现焦尾琴上有一朵梧桐花。她拿起花，一滴泪悄然滑落。

他说他叫青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