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小酒馆内。它把白净的手搭在桌上,坐姿是标准的老酒客,斜着身子,看着碗中的自己。它笑,碗中的酒,也笑。
酒馆如世界上其他普通酒馆一般吵人,但它只在意碗中的酒,用指尖挑一下碗沿,就有轻澜慢慢推开。
邻座的客人打闹起来,踢翻了一条长凳,长凳磕碰在桌脚,酒碗里的酒也不再安分。可不见半分清酒溅出,倒是它的嘴角,偷偷流下一行清光。对面不识,酒客乐意肆玩,剩一双惊讶眼光,落在它身上。
它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即将达到的。它看向风火烟尘的长安,老者的话在重响“长安....是宿命....然而,它什么都没能带给我。”它还是不太明白到长安的意图....
长安乱道(一)老者自称铁口断言,而他的招客幡旗也是如此的。他是一个小城里的算命先生,那个小城离长安,很远。那日它刚进城,是个小城,不过也有烟罗十色,比山上好看得多。城里熙熙攘攘,市集里的言语多如河沙,却有轻悠悠的一句飘入它耳中。
“你...是要去长安吧?”它诧异地回望,双眼定在老者身上,随后又看到他身旁那面夸张的幡旗。听师傅说过,这叫江湖骗子。可他又为何知道自己要去长安?莫非是隐于世俗的高人?它一下子绷紧了肌肉。俗世险恶,师傅曾经提醒过它。“你是谁!?”
老者一笑,在人潮中显得十分奇怪。它凝重地看着老者,左手蓝光萦绕。人潮越涌越淡,偌大的市集,只剩下它和他。老者再不与它对视,双眼望向别处,亮起纯粹的银光。它再翻动左手,挑起一个蓝色的光球,心脏怦怦跳动。瞳孔一缩,老者突然消失在它眼中,一惊,周身泛起淡蓝色的光,绕在它双手。可是四周安静如死地,毫无动静。终于它慢慢息去周身蓝光,看向老者之前望去的地方,酒店,极其普通的酒店,与师傅描述的相差无几。它碰碰腰间的酒壶...师傅好久没喝酒了...罢了,它还不至于畏了那老头。甩甩手,向酒店走去。
很普通的木门,看不出其中有如何的玄机,不过...安静得过分。木门推开,却无声响,老者以一种极其难看的坐姿大口喝酒,酒店内,也只有老者一人。它坐下来,老者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酒碗,酌满了酒,推到了它面前。
“喝喝看。”可惜被它推回,“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长安?”平静,又咄咄逼人,它对自己很满意。
“这酒,叫长安,真不喝?”老者又把酒碗推回,眼瞳有些狡黠的光。
它看着酒碗,不再推开,师傅教它,要豪迈。一饮而尽。嘴里抑制不住的辛辣,辣得不可理喻,眉头揉成一团。老者似乎很想看它露出这样的表情,哈哈一笑,继续喝酒,三碗又三碗。
“城外五百里都是险地...凶兽,荒芜,能在进城之时双眼仍然明亮的,要么是神要么是去长安的。”仰头又是一碗酒,“很明显,你不可能是神。”老者瞟它一眼,“长安...是我的宿命,然而,它什么都没能带给我。”
它一颤,这老头,难道去过长安?它盯着老头,看着他深深的眼纹,与自己远望时看到的田下老汉没什么不同,这样的人,去过长安?
似乎是酒喝完了,老者拎起酒坛,往嘴里倒去,一滴清酒从坛口落下。“不如在这里歇几天,你或许会搞懂一些事情。”它扬起头,看向老者,老者嘿嘿一笑“如何?急着去长安?”可惜不等它回答,老者已经摇摇晃晃闪到门口。
“长安长 一壶清酒说四方 一酒映影解千愁 解千愁...”老者用一种奇怪的旋律唱起歌,悠悠晃晃走出了酒店,似乎并不在意它的回答。
“我会住下的。”它看向门外的光亮,自语着。四周渐渐变得嘈杂,出现一些透明的人影,逐渐变为实体。此时它正在众多的酒客中扶着空酒碗,碗内尚有几滴“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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