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趁着五一的小长假，我又回了趟老家。将近两个月未见，甚是思念家里的小侄女，也惦记着八十二岁已经双脚瘫痪的奶奶。当我在微信视频里提及我和弟弟都要回家的时候，奶奶的音调比以往高亢了许多。

自一年前起，由于早年中风影响，随着年岁渐长，最终奶奶无法再独立行走，如厕洗澡都要靠别人，自此她的生活开始局限在轮椅上。天气好的时候，爸爸会推着她到附近散散步。绝大部分时候，她坐在轮椅上，看着电视里不听转换的画面，等着儿孙的归来，抑或是年轻一辈的探望，坐着坐着便歪下头打瞌睡。因为长期的无法行走，她的双脚肿的厉害，脸上以往有的光泽也随着岁月的摧残而变得干瘪。偶尔当她望着窗外的时候我不禁在想，这样的生活是否是她自己想要的，她在回顾这一生的时候是否有后悔与不甘的时候。

奶奶小爷爷十岁，生了二子一女，我爸排行最小。爷爷在爸爸五岁的时候因病去世了，当时伯父十二岁，姑姑八岁，家里一贫如洗。为了补贴家用，伯父开始出去打工。中间十几年不知奶奶受了多少苦，终于把爸爸抚养成人。她终身未嫁。后来爸爸成家生子，伯母闹着要分家，当时我尚在襁褓中，为了帮爸妈照顾年幼的我们，奶奶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如今我都记得一个夏夜，奶奶抱着我和姐姐，挤在一张床上，天气热的不行，没有风扇，她便一直给我们姐妹俩扇扇子。窗外的知了不停地闹，我睡不着爬起来趴在窗外，问她外面一闪一闪发光会飞的是什么，她说是萤火虫，和天上星星一样都会发光。而我的记忆也停留在着闪烁的亮光与漫天星辰，长大后，我再没有见过比那晚更明亮的星辰。

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奶奶中风了，脑血管阻塞，做了手术后救了过来，但是全身瘫痪了。那时家里很穷，父母为了多赚点钱，种田养猪打工，还买了个碾米机，每天父亲下班就开始碾米，忙的不可开交。我和姐姐也开始学会了做饭做菜，打扫卫生，喂猪洗衣服。奶奶也在父母及亲人的劝说下，开始做起了复健练习。过了两年多，终于她可以借着拐杖开始慢慢走路。到后来也可以摆脱拐杖开始行走，只是双脚不能同步，仍是有点一瘸一瘸的。但自此她开始能够自理了。每天清晨与临近黄昏，她便绕着附近的路一遍一遍地走。

然而岁月仍然不饶人，几次摔倒后，她最终失去了对双脚的彻底掌控，最终只能借着轮椅行走。看着窗外的世事变迁，我们不知道她这辈子有多少苦楚，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是否是她愿意坚持的。只知道只有在我们全家团聚，儿孙承欢膝下的时候，她的眼里能有以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