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念感觉自己在浓雾中摸索着,一臂之外什么都看不清,她连自己的脚都看不见。
找不到方向,看不到周边景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她只是下意识地往前摸索。
浓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偶尔,还有黑影一闪而过。
纪念念吞了吞口水,眼睛里都是浓雾,她都不知道那些黑影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臆想出来的。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梦,都是假的,只要醒来就好,不怕怕,忽然就听见若有若无的怪笑声。
阴郁,沙哑,空洞,冰冷!
“桀桀……嘎嘎……!”
“谁?”
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像给喉咙捆了好几层皮筋,紧张又逼仄,完全不像人声。
身体也仿佛坠入了腊月的寒潭,四肢僵硬紧缩,动弹不得,似乎连呼吸都冻住了!
怪笑声音再次响起,但,紧接着又响起一道空灵的男音。
音起之时,纪念念只觉得周身的寒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言表的暖融之意,她悄悄松了口气。
“魙之怨念已深逾狱渊,十八层地狱已无容魙之所,唯将狱渊之底设第十九层地狱耳!”
音落,一道金光平地而起,与此同时,周围浓雾中响起一片惊惧。
金光打着旋儿地向上升空,像一道金色的龙卷风,带着无数惊惧声一道冲天而去。
纪念念周身暖和了,恐惧也随之消失,大脑也开始运转起来。
为什么是往上走?难道地狱在天上?
不等想完,那已然升空很远,远得成了一小点的金色龙卷风忽然呼啸而归,猛地从针尖大小变成了近在眼前。
纪念念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抬臂抱住了脑袋,紧接着,一道庞大的气流和她擦身而过,猛地钻入了地下。
她还保持着鸵鸟的姿势,周围的浓雾却在此时渐渐散了。
等她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终于敢抬头看的时候,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茂密的山林。
不对啊,她先前摸索着前进的时候,没感觉周围有树木啊。就连脚下的草丛也没感觉到,她是不知不觉间换了地方了?
或者……她的梦已经醒了?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她依旧在梦里,至少她后来一直坚信这是个梦!
因为,山林的深处,走出来一道身影,白裙,乌发,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
她赤着嫩白的双足行走在山林间,洁白的裙角划过嫩嫩的草叶尖,带起晶莹的露水弹跳不休。
阳光穿过枝叶洒落在她身上,将她的肌肤照得莹白通透,世上最好的羊脂白玉都无法与之比拟。
纪念念一时看得呆了,这哪里是画中仙,分明是山中的精灵。
精灵挂着恬淡的笑,无忧无虑地行走,跳跃,直到她一脚踏入了一处寸草不生的地方。
光秃秃的土地正中央有一块大石。
大石约摸两人多高,也有两人合抱那么粗。
通体光滑,只在阳光的照耀下隐约反射出一些花纹,大概是内部有什么东西投射出来的花纹。
而且,大石脚下的土地都不再是柔软又充满生机的深褐色,那一圈土地漆黑如墨,看起来森寒似坚铁。
纪念念下意识地想要出声提醒她,因为她感觉到那一圈坚硬如铁,漆黑似墨的土地,隐隐散发着恶念。
那精灵似乎也感觉出来了,面上的恬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畏惧。
她果断抽身离开,然而,那块巨石脚下却倏地伸出一道黑影。
看到这黑影的那一刻,纪念念差点儿惊叫出声。
她见过这黑影,在她的窗前,尤其是黑影散发的恶意,像一条冰冷巨蟒缠住她。
不过,眼前的黑影似乎还没有她见过的黑影那么恶意满满,如果黑影有段位的话,那么眼前这个黑影明显段位更低。
黑影即将扑倒精灵的刹那,精灵身上散发出一道浓郁的绿色。
纪念念觉得那就像是种子发芽时,破壁而出的生长之力,那是一种勃勃生机,浓郁的生命之力。
这……这女孩果然是精灵吗?正常人类怎么可能发出这种绿光能量?
绿光发出,黑影被刺得惊叫着缩回,然而绿光去势不减,一下子追着黑影,深入了地下。
就在那个刹那,那块灰色的大石仿佛得到了新生,颜色渐渐转白,和这精灵女孩的皮肤一般通透无暇。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太阳爬到了正当中,阳光毫无保留的照射,让大石得光芒越来越盛,白光也被阳光染成了金色。
金光达到极致的那一刻,“啵”地一声,大石身上多了一道裂纹,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大石的裂纹越来越多,蛛网一般,瞬间爬满。
纪念念地直觉告诉她,大石很重要,如果碎裂了一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女孩也惊慌地释放出更多的绿色能量,但,这丝毫阻挡不住裂纹的蔓延,又是轻轻的一声“啵”。
大石散成了一片烟尘,精灵女孩的眸中也涌上了一层自责,更多的是惊恐,对未知的惊恐。
那个空灵的男音再度响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小山鬼,你误闯封印之地,致使镇守法阵湮灭,无心之失,却酿了大错!”
精灵女孩听见声音的那一刻,慌忙伏在地上,口中连称:“求地藏菩萨恕罪!”
这声音……虽是惊慌之语,却悦耳动听之极,根本无心去听她说了什么,只想着这辈子都能听这声音该多好!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们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在意,等她回神的时候,就看见大石散成的烟尘中央飞过来一点金光。
直直地落在精灵女孩的掌心,金光消散,一颗晶莹剔透的金水晶安静地躺在她嫩白的手心里。
纪念念断断续续听到“镇守法宝”,“生气滋养”,“不得远离”等等。
她很想听得更清楚些,可惜,后来的话就像卡带了一样,任凭她伸长了耳朵都听不清,不由得紧紧皱起了眉。
忽然,斜刺里探过来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替她抚平了眉间的褶皱。
“小傻瓜,别皱眉!”
纪念念一愣,这声音她太熟悉了,是他,克克的父亲!
但是,身为克克的母亲,她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他……她的脸倏地红了。
“怎么突然脸红了?”声音调侃道,“我只摸了你眉间,为什么脸却红了?”
纪念念从没和异性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你……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都能拧出皱纹来了!”
“我……我哪有?”
男人话音一转,看着眼前的山林,悠悠地问道:“你都看见了?”
“嗯!”纪念念微微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没看全!”
“看出什么来了?”
纪念念想了想,摇头说道:“完全看不明白!”
男人笑了笑,牵着纪念念的手,到一片光滑的石边坐下。
周围的浓雾散开,天空干净如洗,纪念念惊讶于天空的多变,从之前的晴天白日一下子就变成了明月当空。
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吗?
她微微侧头,他难得在她面前露出真容,算来这是第二次了。
说来可笑,他在她梦里出现那么多次,她还是第一次仔细观察他的样貌。
他静静的坐在一旁,整个人散发着淡淡地辉光,也不知道是月色太过明亮,还是他本身就自带柔光,纪念念总觉得他像第二轮皎月,吸引走了她所有的目光。
不光是视线,还有心跳,还有……呼吸。
“好看吗?”
他也微微侧头,眸光直入她眼底,那么明亮,那么炽热,那么……近,纪念念瞪大了双眼。
他……干嘛……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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