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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觉醒来时,绮丽的阳光穿过窗帘缝隙,像一把宽阔的刀片劈进来,在房间里照出一片奇异的光域。
尽管那光刀没有丝毫温度,却仿佛有沸腾般的热量,你的心一下便温暖过来。你麻利地从床上跳起,跑到窗边观察。原先雪白的世界,在余晖中染成一幅多彩画卷,其中大部分是金光灿灿的。真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但并不妨碍你此刻的心情,你一大把抓住窗帘,猛烈地拉开,房间顿时变得明亮起来。一时间,床变大了,椅子变大了,桌子变大了,灯也变大了,窗户也变大了。
于是你激动地跑回床边,拿回手机,翻找起南城开出的班列来。
幸运如同随寒潮而至的雪花,莫名其妙地就降临了。虽然动车和高铁停运,但你侥幸订到开往合肥的慢车,当天晚上九点发车,第二天早上四点到达。从合肥又有几列动车开往汉口,其营运计划赫然在列,然后再从汉口转车回家。整个路程被分成三段后,你一段不落地都买到了车票。算起来,星期三下午你就能到家,那已经是最快的安排了。
至此,过去的纠结和遭遇不必再想,不必再犹豫是否满足你父亲的提议,不必再因冰雪中的跋涉而踌躇矛盾,不必再后悔一意孤行的悲惨恶果,也不必再为爱车受损而不知所措,更不必执意深陷完美主义的泥沼。毕竟,后面的路,将由全新的走法去主宰。
你轻轻拨通你媳妇儿的电话:
“喂,舒,我买好今天晚上的火车票了……”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保险公司全额赔付。都交给经销商处理了,他们会跟我保持联系的。”
“哦,那你跟爸爸妈妈通过电话了吗?”
“还没呢,这不先打给你么?”
“我知道啦,那就不多说。你赶快给他们打过去吧,要不然他们都等急了。估计是不想打扰你开车,所以才没联系你,他们也一定很想听到你的消息吧。”
“好,好,舒,你真好!”你开始噙着眼泪。
“又来了,别肉麻,注意安全,拜拜!”
“拜拜!”
你一边擦拭眼角,一边摇头微笑,几乎要笑出声来。在你的笑颜里,仿佛满眼雪花被绮丽的黄昏融化,雪水正滴滴答答地从屋檐流下,流成潺潺的幸福的小溪。那是心弦被触动后情不能自已的笑,那种笑比哭还要动人千百倍。
你接着又轻轻拨通父亲的电话:
“喂?志远?”
“喂,爹。”你语气平缓而温煦,仿佛残留着夕阳的温度。
“这一整天啊,你都到哪里啦?”你父亲满是担心地问。
“爹,我还在南城呢,哪里也没去成。”你说,“我一天都在抢火车票,这不都分成三段了,才刚抢到全部车票……”
“车放在南……什么……南……南城吗?”
“是呀,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也好,也好,人回来就好——安全回来就好!”一旦确定下来,你父亲的声音里又难免溢出几分遗憾。
电话那头一阵嘈杂,不时传出几句温热笑语,似乎有人在围观,在大肆偷听你和父亲的通话,又像在凑热闹打“上大人”,一阵“佳”、“作”、“美”什么的专业术语飘然而至.
“爹,家里有客人?”
“嗯……喂……来……来……你妈要跟你说话呢。”
“妈?”
“志远呀,你啥时候能到家呀?”
“妈,我改乘火车了,要明天下午才能到呢,嗯,大概五点半左右吧。”你一心好奇家里的客人,“家里今天来客啦?”
“哦,哦,明天,明天,一样,一样,安全最重要,这冰天雪地的。”
“那些客人……”
“你爹的几个老朋友,听说你要回来,就过来坐坐,只怕你都不记得了——叔叔伯伯的,你爹正和他们打‘上大人’呢。”
“一块钱一盘那种?”那是小地方的传统纸牌。
“是呀。你知道你爹的秉性,从来赢了兴高采烈,跟个小孩子似的,要是输了就开始抵赖。一旦输过二十块,就算不直接撂牌也得借口上厕所开溜。也不知到底哪回事,今天都输五十好几块了,还是兴致那么高呢?”
听你母亲的语气,说得你父亲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准是他今天高兴呗。”
“一准是你要回家了,他才高兴哩。”
“……妈,你们忙吧,我怕你们担心,所以先跟你们说一声,反正明天肯定到家了。”
“那好吧,我锅上还烧着菜呢,”你母亲停顿了一下,好像转身去听灶上的菜了,“这就挂了啊。”
“挂吧。”你像是在鼓励她一样。
夕阳又下沉了些。余晖的色度更饱和,色彩也更红艳,红得像九月的丹桂,尽管气温又低些,色温也更柔和,但却依然绮丽多彩,更像清晨的朝阳,处处萦绕着初醒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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