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三 写正史的工科生】
文：李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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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枭雄左良玉
明末的亡难和面对清军的屡战屡败常使人们对其军事实力产生极大的疑惑，为何曾多次北伐将蒙古铁骑吊打的明军沦落到如此地步？而提及明末的军事力量，无法避开的是左良玉这个手握重兵的复杂将军。
明廷多年竭力剿灭农民军，左良玉一直被充当主力使用，就因其桀骜不驯、不服指挥的作风而广为诟病，甚至在李自成东征灭明时退避荆楚。此后南明弘光政权初立，左良玉又假借“北来太子”之命、以“清君侧”之名举大兵顺江东下发动内战，导致弘光政权边防空虚被清军趁虚而入，将南北对峙的形势彻底打破致使满清独大。因此历史上对于左良玉的评价主要持负面否定态度
处于明末清初如此危难时刻，作为一个本来仅是总兵一级的高级军官的左良玉，竟多次站上抉择民族存亡的浪尖，以其并不显赫的身份却凭借手中的军队左右着历史的走向。纵然明朝乃至南明的覆灭左良玉过错难销，可左良玉的一生和历史地位的认定不得不说是时代的悲剧。当我们仔细去研读《明史》、《宁南侯传》等史籍资料时，却发现平淡的史家记述中竟透露出莫名的悲凉。
1646年明末清初形势图
一
左良玉的出身就是一个悲剧。少时父亲便早死，甚至连母姓都不知道，无所依靠的他年仅十二三便只身前往辽东投军。黑暗时代的背景之下，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们要想活命最好的出路便是赴辽东投军，曹文诏、黄得功均是如此。幸运的他们是那一批苦难中的幸运儿，能够在满清的铁蹄下存活，一刀一枪的自排头兵爬向了军官级别。
然而左良玉却是这群幸运儿中的不幸子，好不容易干到辽东车右营都司这份中低级军官的职位，却在崇祯元年遭遇宁远兵变而被坐免。此后又随军辗转征战，跟随曹文诏与清军作战有功被提拔后，才遇到了他踏入高层军阶的引路人——侯恂。
有了贵人的提点，左良玉又作战勇猛，因此深得侯恂器重。后来在大凌河之中总兵尤世威因保护皇陵而由左良玉代为领兵，侯恂顺势将其提拔为副将军。表现优异的左良玉也从辽东被调回内地剿匪。
左良玉是个粗人无疑，但是在行伍之间行走多年的他却是性情中人，对于侯恂之恩和弟兄丘磊舍命相救之情，纵然横行天下数十年后的他仍然铭记于心。也正是从军路途的艰辛，促使其形成不同于其他世袭军官截然不同的性格，他行事的出发点是自身利益，谁对其好便涌泉相报，若有构害便是十倍奉还。这点恩仇分明的个性本无大碍，可随着左良玉地位的提升，对于明末时局的影响加大，当国家利益和自身利益相冲突时，左良玉毫无例外的以己为重的行事作风却对国家产生了极大的危害。
二
被调往腹地剿匪的左良玉凭着一身虎胆，打出了名将的称号，但不同于其他同侪的是，他常大胜却也常大败。崇祯七年春夏间，深入河南追剿李自成的左良玉既“遇贼于磁山，大战数十，追奔百余里”，又“御之灵宝，不能支，陕州陷”。此后更是与从朝堂下来督师的杨嗣昌恩怨纠葛不断，初入战场剿匪的杨嗣昌许官“平贼将军”与其，左良玉试探之余虽因剿匪策略有所争议，仍以玛瑙山大胜打了一个开门红。
崇祯图像
然而杨嗣昌也不是省油的灯，将帅不和最终的结局却是因襄王被张献忠斩杀、杨嗣昌绝食而死。左良玉就在这种常败常胜中，竟然一步步成为明廷依赖剿匪的主力，崇祯“专倚良玉办贼”。但左良玉并非不识君恩之人，他后来的骄横跋扈、不听调遣，只因这期间发生了一件影响其后来人生抉择的大事。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河南巡抚常道立遣左良玉驻防陕州，农民军乘虚进入内乡、淅川。此时许州城内因粮饷不济，驻守官军发生兵变，左良玉留置在许州的家属尽数被戕害。史书上未曾记载此时的左良玉的心理变化，然而察觉其前后所为，我们也能知道他心中之痛。
谁能想到他拼死守护的国家，却因发不出粮饷而导致官军暴动将其灭门，这对于将自身利益放在首位的左良玉而言打击不可谓不大。人至中年，举家尽灭，这种伤楚无须经受，想想便知其痛。后来独镇武昌的左良玉，其手下各营在独立王国之中歌舞达旦，唯独已至晚年的他塊然独坐，无人侍陪。每读史书至此，不免心同悲凉。
三
失去家人的一两年中，左良玉性情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此前虽有不满但尚能服从，此后对朝廷旨令只是择机而从。他虽然已经具备影响时局的能力，却根本不顾及时局的发展，行事均以自我利益为重，但倘若因此而认为左良玉有割据自立之意未免过于冤枉。
与左良玉同样桀骜不驯的贺人龙，最终被孙传庭擒杀
明廷自崇祯十三年至十五年间松山大败后，再也无力支撑两线作战，对于孙传庭和左良玉等官军根本无力提供兵员和粮饷。二人若不自寻生路，不仅仅自己所率军众难以维持，明廷也绝无生存之机。孙传庭在陕西清屯修兵，逼得关中士绅怨声载道，无奈在朝廷和士绅双重压力之下仓促出关应战，最终身死兵散。
左良玉则选择了完全不一样的道路。粮饷不济、王室不出，他便纵兵劫掠，逼得楚王、官吏逃奔山谷；朝廷逼迫他进军剿匪，然而形势不利他却坚守不出，坐视国家灭亡，而他却成为中原首屈一指的地方军阀。但左良玉仅愿当个军阀，当崇祯自缢殉国的消息传来，部众均劝其自立，他竟以痛哭拒绝，直到部将马士秀站出为其解围。
南明弘光政权南北对峙形势图
然而左良玉已经步入晚年，军政大权交由其唯一未死的独子左梦庚打理，逐渐失去对部下的控制。当左梦庚和部将妄图兴兵东下，他已无力拒绝，将死之身只能为后人多争取一份利益，便同意此行，以“清君侧”之名进攻弘光政权，最终是病死途中。
透过青竹文字的冰凉，深入时境的分析，才知历史事件发生的缘由。左良玉是那个时代悲剧下的产物，以一粗人身份只愿自保、无力染指政治，但因时局大势的变更，而他凭借极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却阴差阳错的走到了历史的前端，推动历史进程的波澜突变。
也正是明末政治的腐朽虚弱，才促成如此多的巧合，左良玉之悲方由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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