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羡慕出生在一二线城市的你们,就算漂泊,家乡永远是个退路。而你们的退路,是我梦寐以求漂泊的地方。
我的家在东北,辽宁,鞍山。共和国长子,建国时期国内的重工业基地,就算到今天,全国大量钢材,包括鸟巢,包括世博会的建筑采用钢材仍然出自这个城市。
经常有人问我,鞍山环境很差吧,重工业污染很重吧。从小,我生活在这里,不知事的我甚至很难察觉自己所在的城市有着半城的钢厂,从来没有去过鞍钢的我,只是知道爸爸工作在那里,一个有点神秘的地方。那时候,总是妈妈带我去澡堂洗澡,我很好奇地问妈妈,我说,爸爸为什么不洗澡。妈妈平淡地说,他每天下班都洗。之后,也听爸爸说起,每天到办公室要换上工作服,工作一天下班的时候,要洗澡重新换上自己的衣服。我甚至很难理解,那是什么样的地方。爸爸说,昨天厂里有人喝醉了酒跌进了炼钢炉;爸爸说,有吊车的挂钩摇起来把工人拍到了墙上;爸爸说,有人爬到轧钢机里维修,轧钢机的压板脱了扣;爸爸说,面对面聊天的同事眨眼间就被脱落的器材砸倒在面前。或许大家总觉得要做好安全,但是偌大的钢厂,意外还是不可避免。那些工作在那个厂子里的人,覆盖了鞍山每一个家庭。谁都是一出生就是钢厂的子女。
除了钢厂,长白山的余脉延续到鞍山,名字似乎也得益于某座山。那些山不大不小,城市的地势也不大不小。有下雪天很难开车的陡坡,也有下了雨会成河的洼地。但也远远不至于是8D城市的壮观。它只是什么都有,什么都很普通。鞍山是没什么水的,城市的发展下有了些人工河湖维系着城市的风水。这里四季很分明,夏天也毫不吝啬地冲到四十度,冬天也会漫天大雪。这对我之后的人生有很大的影响,离家久了最念的就是四季。
现在,我再回到那个小城。不同于几个月内就会日新月异的一二线城市,它像是一个沉稳的老人,慢慢悠悠地在高速发展的今天挪动着步子。在钢厂的社会主义下,大量国企子承父业,不跳槽,少创新,求安逸的状态是拴在行走的脚上重重的枷锁。越来越多的人才流失,老龄化的问题也慢慢凸显。
我不是没想过建设家乡。学习景观设计和城市规划的我是不是能给这个小城添砖加瓦。我去看了城市的规划展厅,据说那里卖给了旁边的一家KTV。我去看了城市规划局,破败的建筑让我止住了步伐。我甚至有点怕,如果没有关系人脉,我可能拿着能力也敲不进去那扇门。我是担忧的。从小城市一路走来到今天,我拼了命才考上的学校,被一二线城市的人嘲笑着。有时候不是嘲笑,他们轻而易举得到的一些东西让他们心态很好。他们敢于追求,也乐于接受。而我,自己的枷锁也很重,或许也有所谓的“小城思想”,从小的环境也会限制我的格局。
我一直觉得危机感是催人前进的东西,这座小城好像缺乏了危机感。但是我与家人相处的时候,我是焦虑的,他们是知足常乐的。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似乎搞不清楚了。人的一辈子,若如我这样,一生奔波焦虑忧愁,若如我父母,平静安稳幸福。我是个小人物,我羡慕后者,我并不是那种要建立伟业,为人类做贡献的人,或者说我没那个能力。但是我又不甘心,我也幻想自己的工某种程度上造福了一些人。用我的前者去换他人的后者,当然后者也付出了钱财什么的。
小城的景色一直很美,兴衰都无关于真正生活在里面的人,人是有韧性的,如水一般适应着装载它的瓶子的形状。我也是如同每个一二线城市的人,我敢于漂泊在外,似乎也敢于回到小城。
人生可能就是纠结一个百分比,为自己和为他人而活的百分比。取决于每个人的,而不取决于生活的城。我盼它蓬勃发展,我也盼它安逸如初。小城可能限制过我的格局,但是从小城到大城也打开了另一种纬度。说到这样,出生在一二线城市的人们也应该有点羡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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