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篇故事都独立，不用担心没看过前一篇】
“拿拿拿，再拿点……”
“够了够了，你们也要卖钱啊！”
客厅里闹哄哄的，使得本就暖烘烘的房子更热乎了，屋外的寒冷变得愈发遥远。
“好多、好多苹果……堆得那么高。”鱼鱼把手伸过头顶比划着。
休休一个骨碌翻起来跳下床，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休休家的客厅很长，是四间屋子并列的长度。休休和鱼鱼谁都不爱扫地，就是因为太长太大了。
现在这里面堆满了苹果，是休休最爱吃的苹果。
每次去赶巴扎（即赶集），都会买回来一大堆苹果，有时候是给你一个塑料袋子，五毛钱随便装，能装多满装多满。
休休还没到家就把肚子饿得咕咕叫，飞奔回家书包就堆在苹果箱旁边，一口气吃它七八个才罢休。这苹果并不小，每个都有妈妈的拳头那么大。
和休休一样常年坐在最后一排的露露也是，书包一打开，先滚出来的准是八九个苹果。从早晨开始吃，下课了就吃，快放学的时候就吃完了。
另一个女孩婷婷也是，她离家远，常在小姨家吃午饭。小姨家买了两箱苹果，不到一个礼拜全干光。
休休、露露和婷婷的个子也一路疯长，几个傻大个女孩乖乖地坐在最后一排，连元旦的节目都被单独分出来，一人拿一个大花环挥一挥了事。
休休那晚伴着苹果的香气入眠，觉得幸福极了。可是妈妈没让兄妹三人吃，说太晚了，明天再吃。
第二天是礼拜六，休休起来的时候，苹果已经全数装箱了，整整齐齐地码在大三平车的车斗里。
“妈，我想吃苹果！”休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嚷嚷这个。
“苹果都装起来。”
“你昨晚不是说让今天吃吗？我还得先去学校领服装。”
“那你快去，回来了再吃。”
休休胡乱洗脸刷牙，棉袄只扣了最上和最下两颗扣子就跑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急个啥，就是火急火燎的，一路跑到学校，赶紧领了衣服又跑回来。
跑到大门口，哥哥挥手让她闪开。三平车笨重地扭动着身体，拐了个弯，上了门口的柏油路。
“我想吃苹果！我想吃苹果！”休休几乎是带着哭腔了，追着驾驶室里的爸爸。
“回家找你妈去。”爸爸缓缓摇下车窗，温柔地说。眼神里似乎又有点责备她的不懂事——在副驾驶的叔叔面前这样闹。
她有点气馁，但并没有影响心情，她心里只装着苹果。
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家，妈妈正在做饭。
“妈，苹果呢？”
“什么苹果？”
“爸说吃苹果回来找你。”
“那是季叔叔的苹果，你怎么还要？这么不懂事！”
休休停住了，刚才还觉得浑身是劲儿，现在忽然觉得好累好累。
她又有点惭愧，大人都夸休休懂事又勤快，可是她竟然在外人面前这么不懂事，一路追着要苹果吃，原来苹果是人家的，不是休休家的。
可她也有点委屈，妈妈昨天明明说第二天可以吃呀，也从没提过苹果都是季叔叔家的，何况二姨来的时候她还给装了那么多。
……
休休有点失落。
不过这种失落很快就被另一种更大的兴奋覆盖了。
姥姥来了！
炉子旁边放着两个大和面盆，盆里满满地装着坑坑洼洼的苹果——姥姥和妈妈正在处理左坏一块右坏一块的苹果，剜掉坏掉的那一块，剩下的洗洗削削也还挺像样。
原来是爸爸和季叔叔合伙卖苹果，赔得一塌糊涂，天又冷，冻人也冻苹果，索性拉回来自己吃了。
妈妈这回大方多了，拍了拍盆:“吃吧吃吧，这回吃个够。”
休休一口气吃了五个。
“我的乖乖！”姥姥吃惊地说。
路过厨房的时候，休休顺手挑了个完好无损的大苹果，还没走到水龙头前就被妈妈拦住了:“先吃烂的，再吃好的。”
有道理。
休休吃了七八天的坏苹果，虽然有的有点酸酸的，但还是挺过瘾。
感觉快吃完了，休休窃喜，终于看到了希望。
妈妈在厨房里忙了好一阵，乒铃乓啷的，端出来两大盆坏苹果:“休休，没事削削苹果。”
“坏的还没吃完？”
“这是好的又坏了。”
“那我先吃一个好的。”
“不行，放着坏了一点的不吃吃好的，让坏的都坏完了。”
休休居然无法反驳。
吃了两个礼拜的坏苹果，这回总算全吃完了吧。
“休休，厨房的苹果都坏了，去把坏了个头的捡出来削削。”
休休照做。就此吃了一个冬天的坏苹果。
凭良心说，休休真想不起来哪一回吃的是好苹果。就这么先吃坏的，吃完坏的把好的放坏，再吃坏的。
开春的时候，妈妈说:“虽说这个冬天没挣钱吧，可没让咱的孩子缺嘴，吃了一个冬天的苹果呢。尤其是这个小饭桶休儿，对吧？”
爸爸心怀安慰地点点头，对这个冬天也挺满意。
休休有苦难言，烂苹果吃一个冬天真是够够的。
可你要说休休从此吃够了苹果吗？
那是不可能的。
长大后，上班好几年了还是最爱吃苹果。发了篇稿子，编辑问她:“用真名吗？”
“当然不，用‘苹果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