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落山,西边的红晕染了半边天。
休休的一家和邻居都盘坐在房顶上,聊着天喝着茶。
晚风徐徐吹过,休休和姐姐躺在水泥铺的房顶上对着天空发呆。
“中国外边是世界。” 姐姐说。
“世界外边是地球。” 休休说。
“地球外边是宇宙。” 姐姐说。
“宇宙外边呢?” 休休挠挠头。
“宇宙外边是大宇宙。”
“那再大的宇宙外边是啥?”
“还是宇宙宇宙宇宙宇宙……”姐姐恼了,抓了一把沙枣丢进嘴里。
水泥上还有太阳晒过的余温,躺在上面背上暖暖的,像是放在平锅上慢慢烤。
天色渐渐晚了,星星一闪一闪的,大人们陆续站起来,催着旁人道:“睡觉了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
休休和姐姐不情愿,爸爸一个胳膊底下夹一个,下来全家回去睡觉了。
休休和姐姐决心,第二天无论如何都要睡在房顶。
躺在大人身边听他们聊天,准备伺机恳求。
数数的爸爸最爱讲故事,今天也不例外。
据说有户人家有个六岁大的孩子,晚上和大人一起躺在院子里乘凉,妈妈回屋收拾碗筷了,只剩下父子俩。
这时菜园子忽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偷摘他家的菜,爸爸向来胆大,提着电灯去看个究竟。
黑暗中声音还在移动,爸爸大喝一声:“谁?”
一条大黑狗“扑通”翻过墙头,不见了。
这时听见院子里的妈妈焦急的声音:“儿子呢?儿子去哪了?”
只见院子里的凉席上空空如也,一摸小毛毯,还有孩子的体温……
休休和姐姐正睡在盖着小肚皮的毛毯下。
众人说:“别讲了别讲了,吓死人了。”
爸爸也站起来,休休和姐姐根本不用说,乖乖一边一个,让爸爸用胳膊夹着下了房顶。
晚上休休做了个梦,梦见大人都睡了,只把她留在房顶上,她一个人很怕,又想起晚上讲的那个故事,连滚带爬下梯子。谁知刚离开了房顶,梯子就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叫一声,吓醒了。
妈妈伸手抱住她,悄悄跟她说,这是长身体呢。
第三天照例在房顶乘凉,上去的时候休休非要爸爸在房顶扶着梯子,自己才敢一级一级往上爬,生怕梯子再像梦里那样倒下来。
要散场的时候,爸爸来抱姐妹俩,俩人死死抱住房檐不撒手。
“我要睡房顶。”姐姐说。
“我也要睡房顶!呜哇……”休休眼泪又不值钱了。
爸爸妈妈拿她们没办法,只好依了。
姐姐和休休喜从天降,前一天的故事早就抛在了脑后,喜滋滋地仰天躺着。
头顶繁星满天,忽闪忽闪的,好像聊得十分热闹。
听说人死了都会变成星星飞上天,而活着的时候也始终会有一颗星是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无论如何都会紧紧地跟着这个人,在这个人眼里,它也是最亮的一颗。
“你说变成星星你还是我姐姐吗?”
“当然了!小鬼头,你想干吗?”
“你总走那么快,万一变成星星了不等我怎么办?”
“那你干奶奶偷偷给你留了吃的,你还给我么?”
“那得看你等不等我。”
“那得看你给不给我留好吃的。”
……
俩人在甜蜜中进入梦乡,终于如愿睡在了房顶上。
第二天睁开眼,妈妈在厨房叮叮当当忙着,爸爸在剥蒜。
好气啊!休休和姐姐还躺在家里的床上。
不用说,肯定是爸爸等她们睡着了,一边一个夹着下来的。
俩人气得捶床,忽闪忽闪大扇被子,一脚把枕头踢下床,然后在爸爸命令的眼神中乖乖爬过去捡起来。
她俩心里都想,今晚无论如何都要焊在房顶上。
一出门,下雨了。
连下三天。
三天之后俩人把睡房顶的决心忘得一干二净,从此结束了这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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