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的河豚

作者: 山毛榉怪 | 来源:发表于2019-01-05 09:33 被阅读66次

    在这样的年龄,生活还没有撞疼我们,责任感和悔恨也还都不敢损伤我们,那时我们还敢于看,敢于听,敢于笑,敢于惊讶,也敢于做梦

    ——托马斯·曼

    0

            七年后,我像这无边际枫林中的一片落叶似得,飘进了秋天的怀抱,我的身子被秋风吹了起来。晚上我做了个梦,我的头上长满了叶子,到了秋天我头上会变成五彩斑斓色,一阵风,就吹走了我的年华。我旁边的好友、恋人--她呀,也被吹跑了。我跑过去捡起地上吹来的东西,捡到手里却化成了珍珠。在我周围,有的人头上张满了红色的爬山虎,有的是深蓝色的珊瑚,有的头上吊满黄色的曼陀罗。我在海边,长长的叶片头发被海潮抚弄着.....我脚下忽然慢慢长出根来,我有些害怕了,拼命狂奔起来,最终,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跑呀跑呀,终于还是矗立在了某个河口处的森林边,一览大海......

    1

            天灰灰,教室里,我就坐在她旁边。下课了,一群人却硬拉扯着我,把我挤到教室后门夹缝里。糟杂的一群家伙,在挤着嘿嘿笑的我,灰尘啊、蹭的墙上的白,到处都是。她似乎也在座位上回过头,看着这些蛮横的男孩们,哈哈大笑着。

          上课了,老师习惯用着连自己都不觉察的有节奏语调问着是不是?对不对?清不清楚?物理课,这是我的强项,我真的很厉害。我就在那里,用神经兮兮、不正经的怪调子更有节奏的回答着,嘴里大声的蹦着“啊、是、懂的”,这些作妖的词就这样冲入人群的声音中鱼目混珠,她看着我,不住的在那里笑,一直哈哈,哈哈,哈哈的笑。

            我很低落,坐在那里,也不知道低落个什么,像个无底的坑洞,不让任何人接近。她还坐在我旁边,和别人不知聊着什么,聊着聊着着声音就越来越高,接着就哈哈哈大笑起来,有时候还会捂住嘴巴。

            明明我们两个不会撞见,我远远看见了她,她也远远看见了我,我就这样拐过去和她打招呼,她就在那嗤笑着,嗤笑着,觉得我好奇怪啊,“这有啥奇怪的...”搞得我很别扭。

            她还经常有怨气的看着我,就用她那啥都懂我的眼神,偶尔还会叹气,假装大人的模样......

            “哎,要是有个对象该多好”,...嗯?对我说的?我只是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她的话已消散去了某个方向,在吵闹的人群中,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右手边那位男孩好像也若无其事的样子。“哦,好像不是对我说的,奇奇怪怪的......”我接着埋头干我的事情。

       

    2

              高二,枯燥的早读课,没事干,就纯粹用自己的天赋写一些恶搞的诗,把人名,恶搞的奇怪诗词一通乱炖,我写在纸条上,热切的想传给前门口那个好哥们看。

            反正我当时比较火急,然后,让斜前桌的人往前递纸条。关键高二那会,我是最左边倒数第一排,他是最右边正数第一排。这绝对是全教室最远距离的传条......

            因为跨的太远,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传到,下课那会我几乎忘了这事。谁知有个女孩跑过来告诉我,我给她传纸条这件事搞得全班都知道了,大家都以为是情书。“怎么办嘛?”她撒娇似得问我。

            仔细想想也是,她是那男孩的同桌,从最后角传到最前角,这么远的距离竟然能传到,大概大家都觉得这真的是情书呗,才这么火急火燎,可不能断在半路...

            她还在我跟前剁着脚,“怎么办!怎么办嘛!”,那种情形下,搞得我真好像要对她负责似的。这是曾凶起来就像个泼妇的她?我抓耳挠腮的,抠抠手,揪揪眉毛...装傻充楞就给糊弄过去了。

          其实心里就想说!呃!我们最近迷上了超光速在两个星球之间的运动问题,还有关于穿越过去之类的问题。等会还要去找一个据说从宿舍起床到教室只要三分钟的家伙,去谈论《果壳中的宇宙》呢。你要是不懂,就仔细研究研究去,再凑过来和我聊天吧!

           

    3

            高一那年,是怎么度过的呢?大概是疯疯癫癫加傻乎乎的过吧。男孩子大概都和我一样,成天瞎折腾,二了吧唧的。同桌那位男生没事找我借钱(借钱的样子,很像电视剧里那种肥傻小孩,还特搞笑的样子)...他成天也不知道做弄什么,大概网吧上网吧?之后,我还有个同桌,是个女胖子,桌子抽屉里一堆吃的,成天上课在那里瞅着黑板,抽屉发出声音,耳边自然而然的开始想起吧唧吧唧的声......

            有个女孩从开学就叫我老公,旁边是她同桌,是个戴眼镜看起来文静的女孩,只是看起来罢了。文静的她每次碰到我之后回座位上,总是对她同桌说,你老公怎么怎么样,两人就那般特大声的叽叽喳喳,就这样:你老公又怎么怎么了,我老公是咋啦咋啦...大概折腾了大半个学期。

            还有女孩和她说话半句不多,她就总是想踢我,那圆圆的脸庞,幽深的大眼睛,性格像草原上彪悍又柔情的女人,气质大概有点类似于那个女演员宁静......

            在一年后,一身小混混气息的他和我成为球友,他打篮球投球动作也是真的骚气,但投的还很准。有天他问我“听说你在高一那个班里有个女孩长的还行,叫XX,你觉得咋样”,我傻乎乎的脱口而出,“嗯,是,还行,四肢还挺健全的...”   

            确实,他问的那女孩是我们班最漂亮的一个,有天我撞到了她,是旁边那男孩推的。她也像火山要爆炸了般,用女生通常的口气特大声抱怨着我。好吧,我旁边那位男生还在幸福的笑着......

            当时女孩都差不多都是那样,大大咧咧,叽叽喳喳的,时不时又让人觉得的很彪悍,大概是因为本地的风气一直就如此。

            至于我同桌,她,却是个看似温柔又看似柔弱的女生。

            跟她熟的那些个女生,我竟一个也不熟悉,甚至都没有说过话。她的那个圈子、那个世界总是莫名其妙离我很远,很独立,包括她的家庭...

    4

            我们是同桌,为什么老给旁边的他介绍你的朋友,给他当媳妇,为什么一直就没有我的份......     

            长长的下课时间,我拿着粉笔,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在教室最后角落。一次又一次的往她头上扔,扔到她青蓝相间的毛衣上,扔到她的黑亮亮刚够披肩的头发上,瞬间划落下去,她终于回过头,有点怨言的眼睛,不过还叫着我名字呵呵笑着。     

            一个瘦小子成天来找她,大概上学期跟她是前后桌。经常跑过来找她,有点调戏的嫌疑。他要为大家跳个迈克尔杰克逊的滑步舞,神经病兮兮的跑到教室后边,大开大合地压着腿,浮夸地做着热身运动,我目瞪口呆,她在旁边哈哈哈大笑起来,捂住嘴巴。之后他要去参加比赛,硬扯着我陪他去了...额,好吧,我们就这样成为了欢快的好基友。

            高二上课,对着我喷着口水吟着诗却是教数学的老头子,谁也阻止不了他那激动的嘴和躁动的身体,包括他的心脏病也不行......这口水让我有些头大,真想假装伸手揉揉额头挡住那不住的口水喷来,然后就看到她在那朝后仰着憋笑,肚子还颤巍巍......

              我想,她要是站起来笑,绝对站不稳,像个直不起来的长条果冻。但她从不像我神经兮兮的,只会用有些怨气或者大有深意的眼珠子看着你,附带着她那好似天生就柔软的声音。

          不过,她可告诉过我,有次她喝啤酒,喝多了,抱着路上的电杆哭了起来,想起来很,嗯......

          一年后,我对那个瘦小子说了一句话,他叹了口气,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这个贱人...

       

    5

            我的亲人走了,随风而逝,带走了一长串的家族史,和她耀耀生辉的过去,包括对我过分的溺爱,都没了...

          我把耳朵丢了四天,我想啊,人这一生大概将会过两个不完整的一天,那就是出生那天和死去那天。渺小的人仅仅只在生与死之间活着,也就为了打破那两天的完整,或者说打破世界的完整。

            人出生那一刻,世界上有个缺口,人死亡那一刻,世界上有个伤疤,就算是很小很小。爱情也是,自己的一部分死亡,留给对方个缺口。两个人走到一起,互相笨拙的拼凑着。那么,要相爱的双方,又怎么不会相互折磨呢。

            我有些低落,她陪我坐在城市广场的石头上,我想告诉她,有她陪着真好,但就是没动嘴巴,却一起默默的坐在那里...

            那天,世界异常的安静, 黑默色的深夜,旁边亮灯的高楼,显得不太伟岸,昏黄的街道、零散的行人、树木的枝桠和地上最后碾压过的琐碎树叶。她默默的开着小电动车,载着我,把我带去了车站...纵使千言万语,我也没提起来话头来。她永远都是那样子,大概只对我,什么都懂我的样子。

            从此之后,我们就经常静静的坐在那里,她总是慢慢的说给我听一些话,我又说给她听一些话。我们默默的守在这广场上,一起在苍茫的黄昏下,聆听着匆忙的行人,树叶的沙沙。夜幕叼走我们这二人渺小世界的光亮,我们聆听到树下两个真正孤独的人互相的低语...

    6

            高中的那些时光,像黄昏那般逝去,夜色降临,在诺大的广场上,在那块石头上,那里还留有着我们的体温...黑漆漆的夜,冰凉的夜,最好你别冲出去要寻找什么。

            “今年过年应该回来吧,那我们还有三个月就能见面啦”

            “傻瓜,三个月哪有那么快...”

            大学寒假回来, 给她买了一堆巧克力, 再次找她来了,陪着她,在这座旧城转转,稍提一会往事,她说着最近她的家庭、她的生活、她的宿舍、她的一切,不缓不慢的。

            她的每一句传到我这里后,仿佛就在世界上彻底消失不见了...

            我们又坐在那石头上,看着黄昏消散,世界沉没在黑漆漆的夜色里... 也不知是哪次,我们坐在那里,广场上走来卖玫瑰花的姑娘,我叫住那个小姑娘,她有些想拦住我,我还是买了玫瑰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得更深沉起来,我开始向她低低的诉说,她反倒有些不自然起来,用牛头不对马嘴的语言大声回着我,呵呵的笑着。我想她还真害羞了,我就尽快的把花送给了她。那束花里面有个花瓣还折损了一块,第二天,她告诉我说,她把花插到花瓶了...

    7

    致我的爱人她:

            每天每天夜幕都要降临下来,我们两个相互低语,挤做一团,黑暗里我们变得越来越渺小,我们不再是两个人,我们的人生互相粘附着。月光升起,我们变成两个庞然大物的树,有着最最最笨拙的身躯,谁也离不了谁。某一方真要离开,必是伤筋动骨......我们也受到诅咒:永远永远沾染在对方的阴影里过活着。

    致我的爱人他:

            每天每天你都电话叫我起床,虽然白天一天陪不了我,离开你的气息,我每天都要蜷缩起来,越来越懒惰的活下去。我没办法控制好我自己,因为我不想一个人去见世界。还好你总是每天打过来电话,对着昏昏沉沉的我说,“喂!起来了,这就是世界,梦不能做太久,你的爱人---我,就在现实世界活着呢。”我就呆头呆脑的起来,至少有一天的勇气面对兵荒马乱的世界了。

    致我的爱人她:

            你说我守护着你的梦境,与你同这个庞然大物的世界一起呆着,让你有了依靠。但一个人没法永远守护在另一个人身边,你很独立,但你还是得坚强。你像《挪威的森林》里的直子,会对着渡边脱口而出:“木月死了,我不知道要怎么活着,甚至都要怎么和别人交流”,然后发疯了般在山上乱跑... 啃食着爱人给你的甜蜜当做勇气,可是总会有一天,是你一个人的时候,有你一个人孤独的一天...我不想让感伤在你身上积累越来越多,你要坚强,不要情绪化,不要背着过分沉重的想念,要能忍受住孤独...

    致我的爱人他:

            有一天,我的心上人会架着七彩云霞来接我。有一天,哈尔移动的城堡会接我离开这座城。有一天,你会回来,陪着我,又对着我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爱情便是我的一切,是激情的幻想,是理智的婚姻,是所有的一切。我不去想一切,我只在乎爱情,只在乎爱情......我要把《霍乱时期的爱情》推荐给你...

    8

            我知道她总会不安,我就尽量过去陪陪她,但......

            高三那会,夏天,下起雷雨,最后一节课,雷声密集的吼声吓人,下课了,所有人都只得挤在楼道上。天色很暗,她家里很远,当时我就是知道她没带伞,疯了的冲进雨里,跑了五十米就已经全身湿的透透,去外边买了把雨伞,在她们教室周围的人堆里找她,找了半天,竟一直都没找见......

            之后,我在学校门口把那把伞送给需要的人了...第二天,我问她昨晚怎么回去的,她告诉我她住在某个老师家去了...

            同样,一年后,下暴雨,她在一个亭子里给我电话,我却再也没找过她...

            那一年,某天晚上,她给我来电话,说话不在平平静静了...

            她告诉我她晚上去学校操场跑步,突然下起了雨,越来越大,好多人冒着雨跑去教学楼避雨,她去了最近亭子里,就她一个人,外边刮着风下着雨。第二次才给我打通电话,她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声调有些大。她告诉我这些,她现在还一个人呆在那个亭子里,她的语气越来越像生了闷气的小孩。 我不住的回着她,安慰她。最后她说雨小了好多,就说回去宿舍了。

            我们隔着五百公里,我没办法跑过去,为她遮风避雨,去找那个操场,去找到那个她,去牵她不安的手...

            没有我,在世界上,在爱情的稀薄空气里,你像蜷缩的小孩,任性的小猫,就是不想出去,就是不想一个人...

    9

            那份过去的存在,早已附在我骨子里,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它,因为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它是谁...

            我喜欢看小津安二郎,他的电影《早安》,觉得好美。很平淡的生活小品剧,却是一片生机盎然的回忆之地,那过去最最平凡的生活流逝后,那淡淡浮起的忧伤......

              因为,总有一天,我会在陌生的城市,一个饭馆、一群人、一句方言里嗅出熟悉的气味。总有一天,我会回去,来到我们省会,语言的藩篱、性格里的马厩,都在故乡的土壤上瞬间土崩瓦解。

              接着,来到我们市,火车慢慢停下来。站台上等待的一群又一群人,站的样子、表情、每个人的长相,还包括说不上来的一切,我都觉已经是太熟稔于心,脑海想要长出无穷尽的荒草,我一定要在那里浪荡。

            这是一直潜藏在我内心,并觉察不到的东西。这里的特色,家乡之味,家乡人那张脸,那种表情,那种站姿,那股子痞子气,我只能说,那就是我的家乡,我的流淌过的血液,熟悉的亲昵感。它是我从未在内心挖掘的东西,它潜藏着,带着巨大的秘密与潜力,我真的挥之不去...同样挥之不去的,还有故土上的她。

    10

            小时候,最最喜欢雪夜,美的震撼把一切都吞噬光了,包括黑夜对恐惧的统治。只有我和这个寂静白的世界...

            大三,已经是冬天了,天气冷凉,天下起雪。

          “怎么这么晚啊”我看着她身影慢慢逼近,真像个天使,棉绒绒肉球般的天使。

          “班里有点事情,雪真的好美啊”她畅快的哈着热气,看样子想蹦哒起来。

          “嗯,跟‘大婶你’差不多美”我平静的说道。

            她有些羞涩,“烦人,烦人”,然后一个人默默走上那片白色的世界里......

            在那绝美的白夜世界里,在寂静城市里,人跑起来像蝴蝶花一样美丽的黄昏里,我们躺在雪地上,我第一次牵起她的手。

              “喂,告诉我,之前你有过对象吗”

              “有啊”

              “那为什么会分手啊”

              “不知道啊...”

            我俩陷入沉默,看着远处负重过多的树枝嘎吱掉下很多很多雪来。

            “还是最好不要给我提了...因为...”

            她把那张有气质的脸对向我,

            “因为几米之前说过‘我再也不想对别人提起自己的过往,那些挣扎在梦魇中的寂寞,荒芜,还是交给时间...’所以不要告诉我了。”

            我笑了笑,“有你和你的几米,真好...”

            那天,我拽着她在雪里疯跑着,我回头看着她,她前世一定是哪个雪原上最优雅最善良的公主...

            为什么会分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我们是和平分手的,所以分手时不会过于激烈。只是团寂静的雪,渗在手心,打在脸上,生冷的疼,但你却不会是大喊大叫。我们的感情大概就像是咕噜咕噜的水车,续不上水,快干涸了河流上,转的磨磨蹭蹭发出巨大的声响...

    11

            旖旎的雾气,我都看不见她,地上全是小石子。一遛人、两遛人,沿着斜坡上羊肠小道蹒跚的趴着,在游走的大雾中,拖着长长的队伍前行。绿色、蓝色、红色的衣服与帽子,在这色彩斑斓的一溜人群里,大家都身披雨衣,长长的队伍显得更朦胧、迷离,像一串玲珑的玻璃珠。虽然脚下的斜坡边沿就是万丈深渊,但雾气遮住了一切。

            我终于在人群里找见了她,好像她腿刚才被擦伤了,她告诉我说她还踩着牛粪了。天下起瓢泼的阵雨来,我稍稍扶着她,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踩在水流冲出来的路上,踩在软踏踏的满世界绿的草地上,甚至牛粪上。路坑坑洼洼,时而左右蜿蜒。登山杖插到膈应的石头间,草里,道路泥泞,石头黑滑。什么也看不见,我只是和她一起向上爬着。

            我们又去爬最高的山,大雨歇了会又重新来过,水在去山顶的路上泛滥成河,大家都往上走着...我们沿着小路走,泥泞的路拐来拐去,风刮过来,山露出它的一丁点面目来,松软的草甸,摇着尾巴的马,像极了西藏,像极了古塔夫斯基电影里《乡愁》的开头。到达山顶后我们都湿透了,雨衣真的没法挡住雨。风吹过来,露出整个山顶,太阳也探出头来,真的太美了,我们两光着脚丫在山顶冰冷的草甸上乱跑,瞎拍着照片,雾气又重新聚合。等会风又来了,我们又跑出去看远方的山,空中的大雾,脚下的山谷。还好出太阳了,能晒晒衣服,我们光着脚站在石头上晒晒脚丫,因为草里全是湿冷的水珠。

            中午雾气消散,我们坐在高高的斜坡上,看着群山,看着眼皮底下的云海,看着脚下长长的绵延不绝,根本不知要把我们带去哪里的路......

            回来后,她告诉我,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啊,还是她那大婶式柔绵绵的声音。

    12

              我告诉她,“咱俩啊,绝对是金玉良缘,金童玉女...”

              “嗯,是金玉良缘,是白痴童子和亭亭玉女”

            “那...那听起来真像个悲剧呀!”

            其实挺像悲剧的。

            明明是个优雅的天鹅,是别人眼里最乐于助人的“天使般的大婶”...

            我却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大婶呀,一起骑自行车去动物园。”

            “嗯嗯”

            于是啊,我们俩傻嘻嘻的骑了两个小时车,看着狗熊在饲养员不注意的时,悄悄的绕过栏杆,不去跳,一会趁又不注意,又绕过栏杆,然后又傻嘻嘻的笑。又去看了一群脏不辣鸡的动物...接着又傻乎乎骑两个小时车回去。

            “大婶啊,我们去爬山”

            “嗯,嗯”

            于是,那天我们遇到了沙尘暴。

            “大婶啊,我们去广场放风筝”

            “嗯”

          于是,她倒着跑着,掉进了下水坑。

            “大婶啊,我们去游泳”

            “...不想跟你去”

            有天晚上回忆我与她的过往,关于金玉良缘的我们。她明明是我心中的天鹅,似乎硬生生被我带成了丑小鸭...

    13

            大婶她直博了,一年后,我去那所名校看她。

            我去找她时,没带巧克力,带了本茨威格的《心灵的焦灼》。我当时一直也不明白书里军官为什么一直没娶女主...其实人对很多事情,认真思索的毫无意义。

            我第一次来到那座陌生的城市,走在江边,看着款款江水,一艘小鱼船,我以为翻涌的江面上尽是各种漩涡,要把你吸进去一般,江边栉比的高楼和隐在雾中的山露出它的高大轮廓。

            一个女孩漫无目的瞅着四周,脸上泛起些烦闷的样子,拿起了手机,直到她突然回过头,看到那个偷笑的男孩,已经站到她身后,目光瞬间炯炯发亮,消解了雾霾,张着小嘴,甜美的对着那个男孩笑了起来。

            我来了,来到她身边,陪着她,散步,吃饭,滑雪,浪荡...

            我走了,她送我,出了宿舍楼,我竟开始流着鼻血,我们沿着教学楼间的杨树大道,沿着广场上曲曲歪歪的小径,一直流鼻血流到她们校门口,她真担心的要死...

            她强拉着我,想让我去医院。我说票已经订了,我回去看。她和我坐在一起,挤过身子来,脑袋贴在我心脏上静静的听着,听了好久,她懂点医术,因为她妈妈就是医生。我呆头呆脑往着这世界看,却无法聚焦...

            我坚持没让她送我离开,我本身就不太喜欢离别。

            我一个人最终离开了那座陌生的城市,我回头看了一眼城市,仿佛城市本身都是我的情敌...

    14

            黑墨色的夜,我的记忆一定是疯狂的吞吃了这一切,心底才埋下这可怕的忧郁。我想把过去的一切存下来,记忆便疯狂的吞噬,吞噬与她有关的一切。路灯、河流、一片银杏叶、山颠上的云、台阶前的夕阳、桥对面孤立高的吓人的树木、网球场旁边的旧石头墙、湖边一个人的摇椅、山垭口的山地车、杨梅、去水库的林荫小道、斜坡上毛渣渣的板栗树、野火堆上半生不熟的玉米...

            大婶她懂我忧郁,我那眼神里挥之不去的忧郁,我们真的是金玉良缘...

          “最最喜欢你,大婶”

          “那是多喜欢”

            “大婶,你现在要像小林绿那样扬起脸来,我才能接着对你说”

            她真扬起脸来,听我说起了《挪威的森林》中春天里的熊...

            我们有无穷的默契,我们眼神相对,便是天做之合...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冬天,我和一个女孩一起出去。我们互相喜欢,走在路上。她带着耳机,似乎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要走了,我就想回头再看她一眼。夜色里,刮着冷冷的风,她在卖娃娃店的外边,我也在外边。我回过头,娃娃店高大通透的玻璃挡在她面前,她一直在看着我,这个曾守着我背影的人,现在盯着我。大大的玻璃门,冷风,都让她显得瘦弱,还有她那圆滚滚的眼睛...

            我曾告诉她,我喜欢一个人,叫赫拉巴尔,我看他的《过于喧嚣的孤独》《茨冈姑娘》《一缕秀发》《甜甜的忧伤》《巴比代尔》,我总是笑着,眼里却不知为什么不住的淌着泪。想起她,我也是这般...我笑着,不住的淌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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