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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春（原创）

1.

“护士，十四床的病人呢？”亮子拎着水果和其他滋补品从病房里走回到护士站急切地问。

“出院了！”护士看了一眼墙上的住院登记表，干脆地说。

“出院？啥时候的事儿？”亮子十分诧异地看着护士，因为四天前他才把突发脑溢血的舅舅送进医院来的，这么短的时间舅舅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

“是啊，昨天出的。”护士头也不抬地说。

“哦，谢谢！”亮子一听，立刻就明白是舅妈的意思了。

当时亮子主张送医院的时候她就不同意，说家里没有钱，治不起，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当时舅舅就已经昏迷不醒，意识不清，为了能够让舅舅得到及时的治疗，还是亮子给拿了两万块钱住的院。

安排舅舅住进了医院，亮子以为舅舅一定能得到很好的治疗，说不定能恢复到之前健康时的样子。没成想，却还是被舅妈给拉回家等死。

亮子压在心里的火儿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怒不可遏地驱车直奔舅舅家而去。

他想给舅舅治好，不想让他因为这个病就离开人世。舅舅今年才五十三，平时也没啥毛病，这要是治好了，至少还得活二十年呢！

亮子打小就在姥姥家上学，跟姥姥和舅舅都很亲，如今姥姥已经不在了，跟他亲的就只剩舅舅一个人了。

姥姥在的时候，亮子还在上学，没能尽上孝，这让亮子一直都心有遗憾。如今亮子已经毕业三年多了，每月收入过万，手里也小有积蓄了，所以他就想多为舅舅尽些孝道，免得以后后悔。

所以，当听说舅舅病了，他二话不说就拿了两万并把舅舅送进了医院。但没成想，舅舅没住上三天竟然就被舅妈给接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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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你为啥不给他治病？”一进门儿，亮子就怒不可遏地质问舅妈。

此时，十六岁的表弟阿良正坐在舅舅的床边低头啜泣。

“我没有钱！”舅妈红着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

“你没钱跟我说呀，我给！你马上把他送医院里去！”亮子指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舅舅厉声喊道。

表弟阿良被亮子吓得浑身一激灵，抬头满怀期望地看着他俩。

舅妈坐在沙发里低着头一动不动，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

“你以为我不想给他治么？可是大夫说了，他颅内压太高，不敢再动手术。就算是能手术，恢复得好，他可能也得一辈子瘫在床上。现在大夫也不敢动手术，告诉我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你让我咋给他治？就算是能手术，将来瘫在床上，那不就是活着干受罪么？还得拴上我！我不能出去挣钱，吃啥喝啥，你表弟以后上学的钱哪里来？你看看这个家，除了这个房子，还有什么是值钱的？你给拿钱，你能给拿多少？你能管他一辈子吗？都以为我铁石心肠，我愿意让他等死吗？他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就好过吗？”

舅妈满脸泪水地仰头看着亮子，似乎在等亮子给她所有问题的答案。

听母亲这样一说，阿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父亲，大哭了起来。

亮子立时就被舅妈的话给噎住了。是啊，自己能管一辈子么？真要是瘫在床上啥也不知道，活得一点儿生活质量都没有，那岂不就是在遭罪么！

难道是我错了？亮子不由地怀疑起自己来。

见亮子这个样子，舅妈捂住脸低声哭了。

亮子的眼泪也犹如决堤的江河般在他的脸上肆意奔流。被舅妈这么一问，他也没主意了。

的确，他能帮得了一时，可他不能帮他们一世。最后，自己的日子也还得自己过。想想那种长期伺候病患没头儿没尾的日子，都让人心里觉得绝望。

亮子流着泪看了看躺在床上只剩下呼吸的舅舅，摸了摸他的脸和手，突然间就感觉很无助。他以为自己可以为救回舅舅尽些力，可是现在看来，这个愿望也落空了。

他哭着跪在舅舅的床前，给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对不起啊，舅，我救不了你了！”亮子边磕边大哭着说。

听亮子这么一说，阿良和母亲哭得更伤心了。

舅舅躺在床上，闭着眼毫无知觉。

“这样走，或许更好。”亮子抬起头看看他，心里暗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