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师:弋舟老师
学习并整理:疏雨圆荷
今天终于快把小说的讲座听完了。我个人的感觉是,理论可以学习,但用处并不大,真正写作还是需要不断练习的。
接下来,弋舟老师要讲的第二个要点是:
不厌其烦,写好细节的重要策略。
通过训练这样的语言习惯,我们才能。才会懂得所谓细节,正是在细上这里面儿考验了写作者的耐心。
同时,也事关小说的本质。
下面,老师就以另外一篇小说为例,这是美国作家蒂姆·高特罗在短篇小说《合法偷窃》中写下的第一段。
柯蒂斯·拉多慢慢从床上爬起,扯了扯身上那件打皱的卡其布衬衫,然后走进厨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双手搔着后脑。他在一张桌腿镀铬的小餐桌旁坐下,他注意到炉灶上并没有锅罐炖煮食物时发出的轻轻沸腾声,空气中也没有咖啡的香味在漂浮。他的目光落到黏了福米加塑料贴片的桌面上,看见上面有一张留言条。'我已经受够了。'纸条上这样写,他认出这是他妻子的字迹。
他站起来,摇摇撞撞地推开生锈的纱门,走进后院儿,查看妻子那辆1969年出产的都灵。但车子已经不见了。他注视卵石扑救的车道,车道上空空的。他自言自语的说。这究竟怎么了?
先让我们来认识一下,写下了这样一段小说开头的作家蒂姆·高特罗先生。
他生于上个世纪的1947年,如今呢,也应该是70多岁的老先生,他在东南路易斯安纳大学教授写作30年退休以后,还继续担任着该校的住校作家。
他有大量的短篇小说,鉴于纽约客哈帕斯大西洋月刊等等这样的刊物和选集。
同时呢,也获得了不少的奖项。
稍微想象一下这几本儿刊物的风格,就能够大致猜出这位小说家会是哪一路的风格了。
不错,那是纳布科夫· 海明威的风格,是赛林格卡佛的风格。
在老师看来,作家的这个履历颇能透视出其写作的一些玄机。
这就像是从谜团中找到了重要的线索。我们想一想,一个半生以教授写作为业的小说家会写出什么样的作品呢?
对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写出教科书一般的作品,他传授的那些东西,一般而言正是我们称之为技术的那些东西。
重新回到刚刚读过的《合法偷窃》的这个短篇的头一段。
这个开头,老师曾经多次和写作的朋友们分享过,因为老师觉得它实在是非常的适合用来学习,值得反复的研究。
那因为从这样的一个段落里,大致就能够领教哥特罗教授的重要的写作密码。
初读之下,大家没准儿会觉得这个段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它压根儿没法儿和那些著名的开头相匹敌。
他在许多年后面对行刑队等等,这种《百年孤独》式的开头面前,老实的就像一个刚刚进城的农民。
甚至呢,他还显得有些笨手笨脚,就像一个记日记的中学生。
写在自己作业本上的句子。可是且慢,如果我们真的是以一种偷窥先生教案的态度,在读这一段儿话。你就会慢慢的琢磨出一些意思。
以这样的态度,我首先设想了一下我自己会怎样写这个开头儿。
其实也很简单,极有可能精简句子,那么被省略掉的大约会是打皱的卡其布、桌腿儿镀锰的、粘了伏米加塑料贴片的这几组定语。为什么呢?
当然,我可以傲慢的将之称为某种凝练的风格。
可真的是这样吗?认真想下去,我又不得不承认这种凝练,
所谓的凝练,更多的也许不过是源于我的懒惰。
如果呢,说得更为严厉一些,那还有可能是源于我作为一个小说儿家的无能。
一个初中生写作文儿的时候。都会自发的去认真交代笔下世界的具体面貌。
我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言不察的省略掉了这个世界助班的定语,只将一切抽象为衬衫,小餐桌和桌面。
当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省,习惯了这样所谓的凝练工作态度,必然会导向某种危险的。概念化。
万物仅仅是某种概念性的存在。他们只在我们的头脑中,但是并不及物。
桌子仅仅是一张概念上的桌子,它没有生产与流转的过程,也不是被售卖或者自己动手做的。它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就像是凭空长出来的,无端端的,只是因为了我们虚构的需要而摆在了我们的句子里。
这么做当然是草率的,草率的结果当然也会导致空洞。
当小说家高特罗清楚地写下,他在一张桌腿儿镀铬的小餐桌旁坐下时。某种写作的重要的伦理就显现了出来,那就是我们人类使用文字以来,始终都理应贯彻的根本性动机。
首先,将所见之事项,用文字固定下来。
这,恐怕才是一切虚构的基石。
明白了这一点,你就会发现,原来一张桌腿儿镀铬的小餐桌,要比孤零零的小餐桌儿,可靠与可信的多。
桌腿儿镀铬的小餐桌,是具有可视感乃至实用性的,而小餐桌不过就是一个词,桌腿儿镀铬,由此在小说中就具备了怎么去强调都不算过分的意义。
它使得小说这样的假东西成为了真存在。然而遗憾的是,如今不仅仅是写作者的笔容易从这样的定语前划过。阅读者的眼睛多半儿也会从他们身上溜走。
那么,读和写共同的草率者好像达成了一个将世界最大程度概念化的共谋。
我们只需要知道那个人人都可以心领神会的桌子就够了。
我们不约而同的不再怀有那种对于世界的基本好奇。那么还读小说儿干什么?
在我看来,在某种意义上,小说难道不就是令我们变得耐心一些?变得像一个刚进城的农民或者初中生一般,笨手笨脚的东西吗?
弋舟老师说,他承认阅读这个开头的时候,真正促使他重新将这个开头又读了一遍,是那句“粘了伏米加塑料贴片儿的桌面”。
这个句子,显显而易见,这组词格外不在他的阅读经验之内。
什么是福米加塑料贴片儿呢?
仔细打量这个词啊,我的好奇心就被唤醒了。这个时候我打起精神了。开始以一个小说儿学徒的态度偷窥取写作课教授的教案。
高特罗先生这样写真的有必要吗?
那张桌面不粘着福米加塑料贴片儿又怎么样呢?
好像也无关痛痒。但是不不不,原来他必须粘着这种玩意儿,否则这位小说家就丧失了他全部的写作手段。
我几乎能够听到高陀罗先生在写作课的课堂上一遍又一遍的咆哮一般的强调。粘了浮米加塑料贴片儿的桌面儿。是的,它这就是在传授一门儿重要的小说技术。
在写的时候,尽量耐心一点儿。
为此,要学会认真观察事物,而且它们绝对不是冗笔。你得显得专业一点儿,好像自己动手往桌子上粘过一种叫做福米加塑料贴片的玩意儿似的。
因为粘了福米加塑料贴片儿的桌面儿,老师还专门上网查了一下,感谢百度。它让老师知道了,那是一种合成的树脂,一种坚硬的被锻压出来的表面材料。
而且呢,弋舟老师说,他还获得了新的知识,原来人类研制的第一块儿鼠标垫儿就是使用了。这种材料。这些知识的获得,对于一个小说儿家真的是无比重要,我想也许下一次我便会用到自己的写作中。
从而,令自己能够很像那么一回事儿地去充分的去虚构,这是我们能够通过一篇小说所学到的东西。
一定不要低估技术,甚至弋舟老师也想跟高特罗教授一样,在课堂上咆哮,多重复几遍这个观点,至少这样的一种技术能够让我们将一些抽象的文学理念。兑现为具体的,可操作的写作方法。
刚才,讨论了细节语言的专业性,也讨论了落实这种专业性所需要的不厌其烦。
但是,最后老师依然想要强调文学之识,之所以难以谈论,正在于它的复杂性。
细碎的讨论了细节之后,我还是想让大家牢牢的记住整体性。
这也就是我要讲的第三个要点:
整体性的视域是写好细节的保障。
以语言为抓手,建立起整体性的眼光,我们所写下的那些细节,才不至于一地鸡毛般的散乱。
这方面呢,红楼梦堪称伟大的例证。
说起琐碎来,它实在是琐碎,那些菜单和药方,那些春花与秋月。曹雪芹写的巨细无疑。
但是大荒山无稽崖,这样统摄全局的根本性世界观。使得无穷的细节才不至于一地鸡毛般的散乱。
这些细节以繁华似锦的姿态,反衬着的恰是一个大荒山,无稽崖所象征的梦境,这个梦,《红楼梦》的梦就是曹雪芹统设全局的世界观。
对此呢,我们需要更高的文学修养,才能够去理会。好的,以上呢,就是我们这节课的主要内容。
总结一下关于怎样以好的语言方式开头和结尾。
老师讲了三点:
第一,成为一个博物学家,是写好细节的首要秘诀。
第二,不厌其烦是写好细节的重要策略。
第三,整体性的诗意是写好细节的保障。
现在,我们回顾第四板块。
我们谈文学语言,归根结底是在谈一个写作者的内心与思想的底色。
你思考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才能表达出什么,书写出什么?
所以弋舟老师说,写好文学语言的根底还是在于,去提升我们的精神境界。
这一讲,感觉到最后,老师强调了一个观点:
语言文字功夫,并不在乎语言本身,更重要的事提升我们的精神世界。
也许,这就是以前学诗时候,老师常常说的,功夫在诗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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