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巧儿

1

刘粤生来电话时，法医唐嫣儿正在办公室里无聊地上网，午后的阳光碎银一般地在她身后的玻璃窗上盛开。

刘粤生在电话里先打了几声呵呵，然后问唐嫣儿是否有空，他想请她喝下午茶。

唐嫣儿听出刘粤生的问话里带着忐忑，顿时，在单位里一向以好人缘著称的她，不免对他心生同情，“有空，我今天挺有空的，正想找人喝茶呢！”唐嫣儿赶紧说。

后来，唐嫣儿每每想起这一天，觉得自己的同情心挺可笑、挺无厘头，可是，如果当时没有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接下来的日子，她和刘粤生可能永远不会有故事。

唐嫣儿是在一次执行公务时认识刘粤生的。

刘粤生住的“湖湾华庭”小区里出了一件人命案：一个中年女人在“湖湾华庭”的花园里身亡，死状安祥，貌似自杀，但死者丈夫认为中年女人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自杀？要求公安局介入调查。于是，傍晚，唐嫣儿和公安局的几位同事一起去勘察现场。正在唐嫣儿忙着提取证据时，一个一头凌乱短发、穿着家常睡衣的疯女人突然冲过警戒线，在唐嫣儿身边绕着圈子跑，边跑边冲着唐嫣儿指手划脚、咕咕嚷嚷地说着什么。唐嫣儿吓了一跳，本能地大叫一声。她的话音刚落，刘粤生和几个警察冲过来，大约花了一分钟围追堵截，就捉住了女疯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妻子非要来花园里散步，我只好陪她来，一时疏忽没顾上她……”刘粤生拉着妻子，诚惶诚恐地向唐嫣儿道歉。

唐嫣儿点点头，看看刘粤生旁边仍在咕咕嚷嚷的刘妻，没说什么。但是，举止谈吐看上去颇有修养、外形也不错的刘粤生，却是一个女疯子的丈夫，唐嫣儿很惊讶，所以对他印象深刻。

后来，唐嫣儿有一年多没有见过刘粤生。她再次见到他，在一位女友办的读书会上，她友情支持参加。而他一袭休闲着装，以一个大学教授的身份出现。俩人都认出了对方，话题当然先从那桩人命案起。

“案子破了吗？”刘粤生问。

“早破了！”唐嫣儿答。

“喔，听说是忧郁症才自杀的，是真的吗？”刘粤生又问。

“嗯，是的，死者丈夫最后同意这个结论了。”唐嫣儿又答。

刘粤生笑了笑，唐嫣儿也笑了笑。

笑容是一股温暖的风，驱逐了俩人之间的陌生。女友的读书会每月举办一次，唐嫣儿便每月来一次读书会，又总会在读书会上见到刘粤生。于是，读书会仿若一架桥，把本来在生活上没有交集的她和他连接起来。但是，与刘粤生的见面，均在每月这一次的读书会里，他从不多话，也不单独约她，他和她的交情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这次主动相约，不仅仅为喝下午茶那么简单吧？在赴约的路上，唐嫣儿暗想。

刘粤生约会的地点是“东珠”茶餐厅，距唐嫣儿的单位不远。刘粤生已早到，唐嫣儿坐下后，俩人说了些：“你来了？”、“是呵，我来了。”、“今天天气挺好呵”之类的客套话后，突然就变得无话可说，陷入尴尬的沉默中，俩人好一会儿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搅动搅沉默的气氛。

唐嫣儿便有些懊悔，想，早知和这人无话可说，不如呆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唐嫣儿微皱了皱眉，正想着用什么借口早早结束这次约会时，刘粤生突然说，自从他妻子疯了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女性单独喝过茶了。

唐嫣儿愣了一愣，就问刘粤生，那么今天是什么原因约她喝茶呢？

刘粤生说，来市府办完事后，走在路上，突然想起她的单位就在市府附近，就给她打了电话，“只是想单纯地找人喝杯茶、聊聊天，你不是说挺有空吗？不妨坐多一会儿吧？”他有些局促地说。

唐嫣儿笑了笑，心想刘粤生倒是挺会察言观色的。这样一来，她就不好意思找借口早早离开了，谁叫她在赴约之前就告诉他自己“挺有空”呢？于是，唐嫣儿说，其实，不管他的动机是单纯抑或复杂，她是愿意在这个无聊的下午和某位朋友喝杯下午茶的。

刘粤生立即挺了挺腰，嘴角流泻着笑意，他拿起茶壶，殷勤地给唐嫣儿面前的茶杯里续茶。唐嫣儿道了声谢，忍不住就想，这男人看起来也不讨厌，坐多一会儿就一会儿吧！

结果，唐嫣儿这一坐，就给了自己和刘粤生深聊的机会。唐嫣儿才知道，刘粤生的妻子因怀胎四月时意外流产、父亲又在第二天心脏病突然去世，精神受到巨大刺激而疯，至今已有5年。

刘粤生说这一切时，神情落寞，手指有些神经质地微颤。唐嫣儿见状，同情心又大肆泛滥。

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能守着一个疯女人五年，这种寂寞和无奈，真是难以令人理解和同情呵！唐嫣儿感慨不己，对刘粤生便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太阳的余辉在城市的上空四处奔逃时，刘粤生终于伸手与唐嫣儿握别。他的手心有些冰凉，唐嫣儿突然想，他多久没有得到一个正常女人的温暖拥抱？

2

但说到温暖的拥抱，唐嫣儿想，谁也不会比谁得到的更多。最先给唐嫣儿感慨的，是她的前男友彭均。

彭均很帅，也很有型；口才好，会哄人。唐嫣儿和他出去见亲朋，绝对不会丢面子。可是，彭均在床上一点也没有“型”。

与彭均“拍拖”4年，彭均一直对性事表现淡薄，在床事上沉闷、拘谨，使得唐嫣儿一直怀疑自己的性魅力。而与彭均分手前的最后一次缠绵，仍是沉闷和拘谨的，但他仍然说，嫣儿，其实，我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我们结婚吧，不要分手了。

般配的定义有很多解释，唐嫣儿知道彭均说的般配，不过是学历、家庭背景与工作职位的般配，可她想要的“般配”，不仅仅包括这些。饮食男女，性是人之大欲之一，她和他的性爱观念、性知识有相当大的差异，他又不愿意配合她的性观念、性心理，婚前就如此不和谐，婚后岂不是更难和谐？

所以，纵使彭均表现的对她百般不舍，纵使彭均发誓说分手就打一辈子光棍，但唐嫣儿认为，他的怀抱实在是太冷了。她终究是爱自己的，她已28岁，不能再虚度华年，不能再凑和着谈恋爱，不能再在一个冰冷的怀抱里过余生。

后来，唐嫣儿有过NO2、NO3男友，他们在性事上表现倒是挺活跃，可思想上又和她无法沟通，那一腔温暖的怀抱始终寻不着。再后来，找着找着，不知不觉地，唐嫣儿就成了大龄剩女。再再后来，遇见刘粤生。刘粤生的遭遇真可怜。不知怎么的，自那次下午茶深聊后，这个念头总在唐嫣儿的脑里盘旋，她总想着给他一些温暖，而不是得到他的温暖。

于是，那次下午茶后，在读书会里见面还不够，唐嫣儿主动约刘粤生。起先是相约去书店逛逛，或者在电话里说：“你好，有没有空，喝杯下午茶吧？”，电话那头的他说：“好，喝吧。”

后来，再也没有借口，每周三一次的下午茶已成为唐嫣儿和刘粤生的习惯。茶香缭绕中，唐嫣儿对刘粤生某种说不出的感觉也从暗哑向鲜亮隐隐过渡。

南方的初冬，温暖有余。那天冬阳娇俏，唐嫣儿照例在办公室里无聊地上网，午后的阳光照例碎银一般地在她身后的玻璃窗上盛开，然后，她收到刘粤生发来的手机短信。

嫣儿，月亮湾大酒店，1106号房，可以吗？刘粤生的短信里写道。

这是刘粤生第一次直呼“嫣儿”。唐嫣儿却波澜不惊地微笑起来，仿佛早已预料到会发生。她平静地对同事说有事出去一下，平静地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酒店。在进入酒店时，想了想，先到酒店的卫生间重新化了一个淡妆，才平静地敲开房门。

而刘粤生开房门的那一瞬，惊喜在他脸上灿烂地开放。

“你真的来了？！我真害怕你拒绝我，所以才发了短信。”刘粤生搓着双手，面色涨红地说。

突然，唐嫣儿有些心酸。

可怜的刘粤生，守着一个疯女人5年，他真的应该需要一个正常女人的温暖怀抱罢。唐嫣儿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刘粤生的左脸颊。刘粤生一个颤抖，随即用双手把她的手紧紧地捂着，然后猛地拥抱了她。

“啊！”刘粤生一声长叹，似有千言万语在喉间，又似终于解脱某种桎酷的感慨。唐嫣儿的热情就在这一瞬燃烧起来，她主动抓起刘粤生的手伸进她的胸部里，又主动引导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身体上徘徊，把刘粤生的热情也点着了。他的身体猛烈地撞击着她，周而复始，最后，穿透般地引领着一股热流脉脉地向唐嫣儿的身体深处流去。

3

刘粤生给了唐嫣儿从末有过的一种感觉。

是爱吗？唐嫣儿不知道。她只知道，由于刘粤生的婚姻状况，她能理解他在后来的每一次见面中，在床上表现出来的狂热。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给他更多的拥抱和温暖。

“月亮湾”酒店幽会后，这家酒店就成了唐嫣儿和刘粤生的约会根据地，而每次约会的房间，刘粤生总是固执地定在1106房。

大概是在与刘粤生第四次约会时，唐嫣儿说：“粤生，我租下了一套房子，从父母家搬出来了，以后你就别到酒店定房了，直接到我那儿去吧。”

刘粤生说：“好好的，怎么想到要从父母家搬出来呢？”

唐嫣儿咧嘴一笑：“女大不中留罢！搬出来，是免得听他们老是唠叨。”

刘粤生沉默，过了一会儿，他从床上爬起来，边低头穿衣边说：“嫣儿，你父母说的对，你终究是要找个男人嫁的，可是，我老婆这种情况，我不可能也不忍心和她离婚呵，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给你想要的。我想，我还是不拖累你，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刘粤生说着说着，就要往门口走。唐嫣儿愣了愣，突然明白，刘粤生可能误会她搬出来的意思，是她在逼他离婚？她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想要，而是想给。给！她要给他一个正常女人的温暖！她要给他享受到一个正常女人的温柔！不是要他给她什么！他太小瞧她了吧！

一股委屈，就从唐嫣儿的心里直往喉咙里窜。在刘粤生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唐嫣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跳下床，赤着脚直奔过去。

最后的结果是，刘粤生听了唐嫣儿关于她从父母家搬出来的解释，流着泪，和唐嫣儿又缠绵了一回，而这次缠绵比任何一次都更荡气回肠。事后，刘粤生说：“是我欠了你的，我一定永远对你好！”

唐嫣儿伏在刘粤生的怀里，紧紧抱着他说：“我也要对你好，一定！”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做什么，才算对他好呢？唐嫣儿就想，刘粤生不是说过，他的老婆自从疯了后，从没给他洗过衣服、做过一次饭吗？好吧，那我以后就给他洗衣服、做饭！

于是，洗衣、做饭煲汤、做爱，这些本属于刘粤生之妻该做的事情，不是刘粤生之妻的唐嫣儿做了。做的时候，她还蛮高兴，每次见到刘粤生，便叮嘱他把脏衣服拿来给她洗；每次见到刘粤生，总是迫不及待地在她租下的房子里奉献几手厨艺……唐嫣儿俨然成了一个贤妻良母似的女人。

但是，唐嫣儿明白，像她这种“贤妻”，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她终究心虚，不敢明目张胆地出入刘粤生的家，不敢告诉第三者她和刘粤生的私情。

在唐嫣儿这里，刘粤生一般呆三、四个小时，就又走：“这几年的治疗后，她有时会清醒一些，但如果长时间见不到我，会闹得很厉害，保姆也管不了。”刘粤生无奈地说。

唐嫣儿还能说什么？她不能让刘粤生说她吃一个疯女人的醋。她什么也不说，老老实实地送刘粤生出门，然后站在阳台上，看着刘粤生急匆匆往家赶的背影，便心有不安。

随着刘粤生在唐嫣儿这里呆的时间越来越短，唐嫣儿就越来越不安。为了弥补对刘粤生的疯老婆的愧疚，唐嫣儿有时会买些东西，以刘粤生的名义，请他送给她。唐嫣儿想，虽然她疯了，可还是一个女人，女人的潜意识里，看见漂亮的东西总会喜欢的。

冬天渐渐快结束了，可是，夜里，唐嫣儿有时醒过来，仍然能听到窗外呼呼的寒风扑在窗棂上。有一天晚上，刘粤生临走前，唐嫣儿拿了一条意大利出产的红色丝羊绒披肩给他，请他带给他的疯妻。

“看见好看，就买了两条，我一条，给她一条吧。晚上她如果起夜，你给她披着吧。”唐嫣儿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却害怕刘粤生拒绝传达她对他疯妻的这份好意，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刘粤生避开唐嫣儿的眼睛，低下头，边穿鞋边说好。再抬头时，他突然说：“你和我在一起，同情比爱情更多，是吗？”

唐嫣儿一愣。她还真没想过这些问题。所以，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刘粤生捉着唐嫣儿的双肩，又说：“嫣儿，我真的喜欢你。其实，我们是那么般配。如果她不存在，你会爱我吧？会愿意嫁给我吧？”

突然，唐嫣儿想起彭均，想起彭均也曾如此类似地求过婚。唐嫣儿不禁想，她和彭均，是学历、单身背景与工作职位的般配，可她和刘粤生，又是哪一方面的般配？性？确实很和谐般配，但是，在刘粤生的问题里，她嗅到罪恶、不安的气息，它们沉重地压下来，使她喘不过气。

唐嫣儿犹豫了，偏着头仔细地望着刘粤生。刘粤生很认真的表情，双手紧握着唐嫣儿的双肩。

“可是我觉得，是否般配与结婚是不能划等号的，因为，结婚对于你我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给我时间，让我冷静一下，再回答你好吗？” 唐嫣儿终于摇头。

刘粤生凝视唐嫣儿片刻，开门，走了。

刘粤生没有像往常一样与唐嫣儿吻别，唐嫣儿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4

唐嫣儿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外出旅游，目的就是想躲一躲刘粤生的问题。

这一个星期里，前两天，刘粤生打来四次电话，可是，唐嫣儿没有接，只是给他发了短信，说，她需要冷静一下。后来的几天，他没有再打来。她想他应该理解她的。

是的，唐嫣儿认为，她需要冷静地思考一下，关于般配与结婚的问题。

一个星期后，唐嫣儿从外地回来，再见到刘粤生时，意外得知，刘粤生的妻子死了。

刘妻的死亡时间，是在唐嫣儿请假的第三天晚上。据说是自杀。但刘妻的姐姐报案说，妹妹死的太突然，怀疑不是正常死亡。

接下案子的是唐嫣儿的另一名法医同事。同事说，那个疯女人经过尸体解剖，没有发现异常，而经过调查，刘粤生的嫌疑也被排除，所以，她确实是自杀的。

可是，刘粤生之妻的死，于唐嫣儿，却是无比的愧疚和震惊。唐嫣儿送给她的那条意大利出产的红色丝羊绒披肩，一条手感非常舒服、有着丝的光滑和羊绒的软适的披肩，却成了她自杀的工具。

刘粤生说：“那天晚上，我见我老婆挺清醒的，精神也特好，就和她提出离婚要求。她当时只说让她考虑考虑，我信以为真，又见她没什么异常的行为，便放心地睡了。没想到，她在后半夜自己跑到卫生间，拿了那条披肩把自己吊在了窗口上。”

但唐嫣儿却猜想，刘妻自杀当晚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刘粤生曾说过，他的疯妻经过这几年的治疗，病情有些好转，有时会清醒一些，那么，她在清醒的时候，女人的直觉肯定会告诉她，她的丈夫有了情人，她甚至可能意识到，她丈夫送给她的礼物比如那条披肩就是丈夫情人送的，所以，刘粤生的离婚要求，刺激了她的神经，她再次发作起来。

唐嫣儿把猜想丢给刘粤生：“当晚的情况是不是这样？她是不是又疯了？”

刘粤生很不高兴，认为唐嫣儿不相信他，说：“不，她当晚的情况很清醒，我猜她并不知道我和你的事，她是害怕和我离婚后不知何去何从，是我的错，没有考虑她的将来。”

顿了顿，刘粤生长叹一声：“哎，她从青海考上华师大，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独自一人留在广州。是我的错，不应该在她病情还没治愈时提出离婚。现在，我真不知道怎么向她远在青海大草原的父母交待呵！”

刘粤生说着说着，掩面哽咽。

唐嫣儿哭了起来。唐嫣儿想，其实，这事，不仅仅是他的错。

刘粤生走后，唐嫣儿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整一天。那条红色的丝羊绒披肩，像一大滩鲜血，触目惊心地在她的梦中泼过来泼过去。第二天醒来后，唐嫣儿发呆了好久，决定给刘粤生打一个电话，想问问他，他老婆是不是经常用那条红色的丝羊绒披肩？至于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唐嫣儿自己也搞不清楚，她就是想问。

但刘粤生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这种状态一直保持了一个星期。刘粤生像是失踪了。唐嫣儿说不上心疼，也没刻意去找刘粤生，却像丢了什么似的心里一直空落落的。

一天晚上，唐嫣儿躺在床上，无目的地翻着手机里的电话薄，彭均的名字突然跳进眼里。

彭均的电话只响了两声，他就接听了：“嫣儿！”

唐嫣儿想，看来彭均一直没删她的电话号码，也就是说他真的在和她分手后一直打光棍？这一瞬，唐嫣儿有一种虚伪的满足感。不是吗？即使你知道你并不爱那个男人，但当你知道那个男人一直在原地等候你的青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有满足感的。

从彭均这儿得到的满足感，驱逐了从刘粤生那儿得来的空落，唐嫣儿就说：“彭均，你还愿意娶我吗？”

彭均说：“愿意，一万个愿意。”

唐嫣儿和彭均结婚的那天，她意外地接到刘粤生打来的电话。

“我把老婆的骨灰送回她的青海老家了，现在青海，打算在这儿工作了，就当作支边吧。但我真的想你，你会来么？”刘粤生说。

唐嫣儿苦笑。难怪一直找不着刘粤生，原来不声不响地去支边了呵！可这都什么人呵？不带这样玩的！

唐嫣儿说：“对不起，我一点也不想你，因为今天我结婚。”说完，她狠狠地挂了刘粤生的电话。

5

三年之后，唐嫣儿在女友的读书会里再次看见刘粤生。

期间唐嫣儿曾经一度离开过这个读书会，也没有刘粤生的任何消息。

刘粤生是和他的妻子回来探亲的，在路上遇上唐嫣儿的那位女友，女友说大家都挺想你的，趁这机会，见见面吧。

刘粤生来了，而唐嫣儿在冥冥中，仿佛感觉到什么似的也来了。

刘粤生变了很多。他开始有了小肚子，嘴角渐渐耸拉下来，中年男人的迹象表露无遗。他问唐嫣儿：“婚姻可好？”唐嫣儿说：“好，老公对我挺好，我也很爱他。”

刘粤生笑笑说：“那就好，各自保重。”然后和唐嫣儿握别，走向他的新婚妻子。

但其实，唐嫣儿和彭均结婚一年后，就离婚了。

之所以对刘粤生撒谎，是因为，刘粤生的新婚妻子就站在距他们不远的地方，大声谈笑着。她的笑声是那么爽朗、坦荡，带着边陲地方的纯朴味，是唐嫣儿此生中在刘粤生面前无法展露的。

唐嫣儿含着泪望着他的背影。确实，一开始，她对刘粤生同情多过爱情，但有爱才有性是她的原则，如果后来没有爱上他，她又怎么会和他有许久次的身体痴缠？只是，爱情会被现实和时间刺穿了心，会被时间变冷，在寻找爱情的过程中，谁都免不了被爱情作贱，所以三年后再见刘粤生时，她对他的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温暖，她也再无心情给他温暖了。

那天之后，唐嫣儿再也没有见到刘粤生，她认为，在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上，刘粤生一定生活的很幸福。唐嫣儿想这也许是她和刘粤生最好的结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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