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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粉店还有很多,可熟悉的人已经不在了

米粉店还有很多,可熟悉的人已经不在了

作者: 沐宁明 | 来源:发表于2017-10-05 19:37 被阅读44次

以后的以后,在东北闷热的夏天,我再也吃不到老沙做的牛肉米粉了。他走了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学校的呱呱食堂吃过饭,因为我是如此主观地认为在那个每天中午都闹哄哄的地方,已经找不到我想要的人情味了。

老沙是我来到大学之后遇到的第一位食堂的师傅,他长得像极了老版西游记里变成人形的猪八戒,踏踏的鼻子,厚厚的唇,说话的时候总是和蔼地笑着,露出一嘴朝外翘起的黄色门牙,总之,看到他的时候,你总会很容易就想到其貌不扬这四个字。老沙的店位于偌大食堂里最不起眼的西北一角,和食堂其他的店相比,他的顾客总是少的可怜,我曾偷偷地观察过他等待顾客的眼神,那神情像极了当年在甘沟镇上卖布料的母亲,期待中掺杂了很大一份失望,脸上却又像是自嘲般地带着迷人的微笑。说来也奇怪,一开始我会照顾他的生意,原因很简单:在他的店里吃饭,点单的时候我几乎可以不用排队,因为我从来都是一个对等待没什么耐心的人,而且我十分不喜欢闹哄哄的人群。中午学校的食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混乱的菜市场,学生争先恐后排着乱糟糟的队,老板们嘴角戴着小话筒,一边慌慌张张地盛饭,一边手忙脚乱地收钱。所以,当我站在食堂的中央打量过四周之后,我没有丝毫犹豫朝老沙走去。

“嗨”,他一边热情的喊着,一边挥手招呼每一位顾客,和食堂里其他店主不一样的是,他足够闲,可以跟每一位朝他走来的学生打声招呼。对于这份热情,开始的时候你会觉得不习惯,因为这是在学校食堂这种地方十分难能可贵的东西。

公共食堂总是很吵,很多时候,我不能够十分清楚地听到老板们的问题,尴尬着问上好几遍,可能是由于大家都很忙,总会有那么几个不耐烦的叔叔阿姨给我白眼,我也懒得解释,反正他们的目的不外乎是赚钱,而我也不就是为了每天能够吃到饭嘛,又何必多此一举呢。直到有一天去老沙点里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问:“你耳朵怎么回事,听不太清楚吗?”他的问题有点突然,一下子暴露了我多年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的秘密,虽然有点生气,但出于礼貌我还是抑制着心中的不安,尴尬地回答到:“是的,小时候打针时药物伤了听力。”

“哦,没事,以后给你说话大点声。”他笑着说到。

这件事应该是我们之间故事的开始。

“你家哪的啊”

“甘肃的,叔”

“那么远呐,在东北这边还习惯吗?国庆放假回不去吧,我们家孩子他舅的女儿也在甘肃上学呢……”

“运动会是不是你们全体学生都去东校啊,你有没有参加什么活动啊,什么时候就考试了啊,你成绩好吗,几号就放学了啊……”

他的问题总是那么多,很少有人那么详细的问过我这些,其实,我也是个爱说话的人,只是遇不到可以真正交流的人罢了,我很喜欢跟老沙谈话。每次微信付款的时候,他总是得拿出来手机让我们扫码,我告诉他可以将二维码打印出来贴到柜台上,就不用每次都收钱时都拿手机了,没过几天我看到新贴在玻璃上的二维码,他告诉我那玩意儿还挺好使的。后来我们熟了之后,他每次都会给我碗里多加点肉,鱼丸什么的,在多次问过我要不要加醋而我说不要之后,他就只会给我碗里添一大勺子辣椒。他也一直很照顾我,当我没有听清楚他说的一些话时,他总是很耐心的重复。我一直觉得,他不仅仅是记忆力比较好,他和很多食堂的店主都不一样,他对待所有人都很认真,用心记着孩子们的习惯,孩子们的喜欢口味,无论来的人是不是他店里的常客。嗯,大概老沙他只是个有心的人儿吧。

夏天的时候,我一天只喝水,不吃饭,若吃饭,也只吃米粉,因为太热了,有一天体育课下了之后,我实在忍不了闷热去学校外面买了两瓶木子铁,到老沙那的时候,他告诉我女孩子嘛少喝冷饮,对身体不好,他告诉我冷气吸入的时候是很舒服,但吸入的冷气会长期留在人体内出不来,喝多了会生病的。说实话,除了妈妈,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话,他对着我唠叨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远隔万里的母亲,而老沙似乎成了我在东北的亲人。

很多事情总是发生的那么突然,没有暗示,没有征兆,总觉得我们以后有太多的机会和时间推心置腹,却不知有些再见意味着再也不见。

在我渐渐适应他,依恋他之后,他却消失了,我是那么恨自己,微信给他转了那么多次账,居然没有加他为好友。

今年8月份,在我因为东北闷热的天气已经绝食了好几天以后,我决定去找他吃一碗热腾腾的牛肉米粉,只是那天,我望遍了整个呱呱,都没有找到他的影子,他的店位上只有一具冰冷的铁皮柜子,就连那食物的价格标牌都撤得干干净净,我站在那里,愣了老半天,隐隐约约听见邻店的阿姨对我说,姑娘,别等啦,老沙他走啦。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带着从未有过的狼狈仓皇而逃。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理解我因为听不清而呆呆傻傻的样子了,再也没有人怕我吃不饱而给我加免费的鱼丸了,再也没有人告诉我女孩子不要喝太多木子铁了,再也没有人问我考试有没有考好了。叔叔,我只是你千千万万顾客中的一个,为什么你要在不动声色的离开我之前,给我家人般的温暖。为什么你要那么纯粹认真的对待每一个你遇见的人,然后却又走的那么坦然。

我们能够好好开始,却没能够好好地告别,今天,我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补上一句谢谢,再见,祝您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可以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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