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固守

作者: 窝书 | 来源:发表于2017-12-26 11:37 被阅读0次
    原创丨abyss

    08年对于我来说,是个不太好忘的年份。

    那一年,不仅仅有失业下岗立在接头痛哭流涕的华尔街精英,还有欢歌载舞的北京奥运会。世界的一头到另一头,悲伤的序曲还没唱完,繁华的舞台就已经拉开帷幕。下一刻的定义,永远存在于未知的黑暗中,却听不见它来自遥远空洞中的回声。

    那年的夏天温度多高我不记得,只能想起我坐在高考考场最后一排,呆愣的望着头顶旋转的风扇,双眼空洞却又蛰伏着暗涌的热情。

    那一刻我没开始悲伤惆怅的回忆过去三年高中生活的逝去,而是满脑子充斥着嗡鸣的吵闹,似乎是在争论着我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学生时代的终结,对我来说,是放肆解脱的开始。

    所以,在我耳里,收卷铃声的响起,不意味着结束的遗憾,而意味着新生活的开始。

    那时的我,意气风发,狂傲不已。携带着所有年轻人都会有的炙热。我决心让灵魂沸腾,绝不甘于寂寞。

    于是,就像是一个仪式。我选择了大部分考生都会选择的方向

    比如,报考离家乡最远的大学,拉着行李涌入火车站的时候,还要暗暗发誓,这个破地方我真的待够了,我以后一定会在更大的城市找到更好的出路的,我以后坚决不会回来的。

    但是后来一想,我的家乡可真够温柔的。

    因为它不仅承担了我离别时满腔怒火的咒骂,还要包容我最后落魄而归的残破灵魂。

    大学的第一年,对我来说是难以融合的。

    地域上的差别,使得我和五湖四海来的舍友并不怎么好相处。

    生活,习惯,性格。我终日忙碌于这些疲惫的磨合之中,开始怀念起那帮高中时代随随便便就能玩到一起的同学。不放辣子的清淡菜系,永远晾不干的衣服被子,没有暖气的冬天,都让我开始头昏脑涨。于是我开始疯狂想念家乡,开始疯狂给妈妈发微信,说我真的好想回去。

    朋友圈,微博,空间。我开始疯狂转发关于家乡的一切,吃的东西,看的风景,听的歌曲。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地名,就能牵引我的心脏剧烈的疼痛。

    我开始用笔圈出回家的日子,并且在日复一日的期待中,妥协了现在的生活。

    我的灵魂还是没用沸腾起来,也许它还是曾经簇出了一小朵火花,但是被我汹涌的泪水浇了个透彻。

    08年末,我抱着行李箱又匆匆赶了回来。在出站口见到爸爸妈妈的那一面起,我就泪水肆意,丝毫没有了离开时的决绝。

    为什么不太好忘这一年,也许对我来说仅仅是一个被打击的过程。

    我读过那么多年书,所有知识的堆砌为我塑造了一个无比自由的未来幻像,我以为我看到的是能解救我的伊甸园,却不知道那不过就是另一个牢笼。

    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大学生活却并不充满期待的精彩。

    加入的社团,学生会,能不去就不去。各种活动的举办,能逃离就逃离。

    于是浑浑噩噩的四年过去,我没有初次来到这座城市时的满腔热血,甚至连我发誓要坐穿的图书馆椅子都没焐热几次。好像这四年下来我唯一可以侃侃而谈的,不过是后街小吃街哪家的麻辣烫最好吃,哪家的网吧网速最烂。

    那个四年前的我?嘿,早就成为我后来的笑料了。

    毕业,找工作。我被迫离开大学宿舍,才发现我之前的失望和煎熬不过是冰山一角的显露。当真正被抛入这个大城市的社会中,我才明白这座我憧憬已久的城市其实对我一点都不友好。

    怀揣梦想的我,留宿在人流混杂的合租间里,天天抱着脸盆抢厕所,忍受着室友带着家乡话的抱怨,破口大骂不稳定的电压,只在晚上才开一小时的水龙头。精打细算的房费,水费,电费,克扣殆尽的伙食费,娱乐费,让我本来柔软的内心,被磨砺的粗糙麻木。

    我刻意忽略掉领导的斥责,习惯于无偿的无尽加班时间。却在啃着半熟泡面的间隙,看着朋友圈里回家乡考上公务员的同学,在晒自己悠闲的生活后,不由自主的开始掉眼泪,开始思索我一意孤行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半夜抱着随时可能死机,却没钱去换的笔记本电脑,不断的按下保存键以防还要重新写一次文件时,我终于奔溃一般的趴在用塑料纸糊上的破玻璃窗旁,打了自我工作后,第一个给爸妈抱忧的电话。

    从小到大,我都是全家人的宝贝。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吃着丰盛的菜肴,不开心时随意发着脾气,开心时必须要身边人和我一起乐。我没吃过苦,所以我无法理解合租室友为什么生活在这种脏乱的环境里,还对我说这比起他偏远的农村老家来说,条件要好很多了。

    也许这座每天都要涌入千万人的城市,最终能接纳的人,是将苦痛当成习惯一样的人。而我们这些一面对困难就涕泗横流的人,要融入进去就很难。骄傲和与生俱来的光亮,总会让只会空谈理想的灵魂低不进尘埃里。

    于是,很不起眼的一天,我落荒而逃般的离开这座大城市。迫不及待的奔向了我又小又旧的家乡。那是13年了,在回到我熟悉的空气,我熟悉的环境中时,我还在暗暗感叹这一年我肯定也不太好忘记。

    从离开家乡到重新回来,五年的时间里不长不短,我却并没有踏上梦想中的奕奕的征途。

    于是我终于意识到,此刻的我不过是在颠沛流浪已久后,最后终于找到归宿的浪子。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重新回到那年连头都不回就走入进站口的时候。

    我要对那个我说,未来的一切,你要承担你要经历,这都无所谓。

    但是起码请在这一刻,带着感恩离开,

    别将你年少轻狂的自以为是,灼痛了那片温柔缱绻的一方水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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