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又一次看到白澈站在风里。
猛烈的风使他的衣服翻飞着发出喇喇的声响,而他仍旧未动。
我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抚顺他那被风吹乱的头发。
“你听。”他突然开了口。
“听……什么?”我的手突兀地僵在了半空。
他望向我,原本澄澈的眼睛里此刻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说不出的悲凉。
“风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然后又离去,一定可以带来一丝远方的人所发出的声响吧。”他又转头望向了远方。
我默默地收回了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不甘心地问:“那你听到了吗?”
他摇摇头,晶莹的泪滴便止不住地从他的眼睛里夺眶而出,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滑落,然后被这肆虐的狂风带去了远方。
“是啊,这么大的风,一定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来,可为什么,还是带不来她所存在过的痕迹?”他的声音哽咽而悲伤,似乎在问我,又似乎在问他自己。
我没有回答,转身逆着风望向了远方,肆虐的狂风如同刀片一般划过了我的眼睛,疼得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掉。
白澈在等一个人。
这是我在偷偷关注他的第一百零一天又五小时的时候,悲伤而痛苦地意识到的第一件事。
2
在持续了一百零一天的失眠之后,第一百零二天的凌晨,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了白澈站在断崖边的枯木下,一脸哀伤。
深秋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乱了他的头发。
“等一个不可能的人是什么感觉?”他缓缓地开了口,却没有看向我,他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让人猜不透,猜不透他究竟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他自己。
可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我说:“就像是在等一阵风,你知道它终究会来,可当你终于等到时它又消逝得太快,你终究是跟不上它的速度,所以它终将会离去。你始终知道,不久后还会有下一阵风扑面而来,可你也始终知道,它来时还是会同以往一样转瞬即逝,终究是留不住的。”
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像落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漩涡,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徘徊,其实不过是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继续等呢?”他似乎有点不甘心地追问到。
“想要等的那个人,大概是同空气一样的存在吧,你知道它就在你的身边,可你无论如何努力都仍然看不见、摸不着,你靠着它而存活下去,可你永远也没有办法触碰它、存储它、占有它,因为它从来不属于你,所以它随时可能被任何人所拥有,你不安又惶恐着,可即便如此,你也不会想要放弃的,因为没了它,你就活不下去。”我说完这段话,感觉无比凄凉。
他似乎很惊讶我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所以终于转头看向了我:“你也在等一个不可能的人吗?”
我笑了笑,说:“没有,瞎说的。”
白澈,我才没有在等你。
3
那天白澈的心情很好,他逆着光朝我走来,冬日温暖而不刺眼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映出一层淡淡的光圈,毛绒绒的,好看极了。
他注视着我的时候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容,他的笑柔柔的,连眼睛也因为笑容而弯成了月牙形,真是个美如诗画的少年啊,我也忍不住冲他笑了起来。
然后我说:“白澈,你笑起来可真好看,眼睛里散着光,好像冬日里的暖阳斜照在湖面上折射出那一闪一闪的光。”
“啊不不不,应该是像深山里的一潭湖水那样宁静而清澈见底。”我摇摇头,赶忙改口道。
白澈看着我因为慌乱而说不清话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揉揉我的头发,却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住了动作,他的手就这样突兀地停在半空中。
我看向他的笑容也渐渐苦涩起来,但我仍然在笑,我配合着他的犹豫,朝后慢慢地退了一步。
好了,白澈,现在我们扯平了。
4
白澈在等一个人,这是显而易见的。
从他始终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的苍茫远方里;从他不舍得放过等来的每一阵风里;从他站在断崖边,问出的那一句:“等一个不可能的人是什么感觉?”里,我就清楚地知道,我和白澈,大概是不会有可能的。
所以我笑笑,尽量做到没心没肺地开着玩笑,末了还要补上一句:“没有,瞎说的。”
白澈,这样才更加真实,不是吗?
是的,太多人都知道白澈在等一个人。
可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在等白澈。
_愿疚
你知道的,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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