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玲子:不止是讲述者

作者: by一苇 | 来源:发表于2018-12-07 16:47 被阅读3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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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位朋友谈到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中的玲子,她说:“我喜欢玲子,她的内心同直子一样清澈,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刚要插话,她加了半句:“也明白渡边想要什么。”

1、阿美寮

阿美寮应该算是玲子与直子曾经的共同选择,当然这种选择是被动的。而渡边对于阿美寮的认知,或者说村上展示给读者的“桃花源”,其实更多的倚仗了玲子的讲述,即便有渡边的两次造访。

按照直子的说法,这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寂静世界,除了新鲜的空气、每天新摘的蔬菜水果,连生活也是秩序井然的,在满目自然风光的广阔天地里,每个人都在优哉游哉地打发时光。然而,“这座疗养机构的问题在于,一旦进入这里,便懒得出去,或者说害怕出去。”

至于玲子,作为直子的新室友,却也是一位有着七年“寮龄”的“石田老师”。三次脑袋发条“砰”飞特别是最后一次的经历,让她的自我“幽禁”似乎一定要印证直子所言,“在远离人烟的地方静静地生活,避免相互伤害”。但她却活成了阿美寮的一抹亮色,或者至少异于直子一般的“正规”病人。正如与渡边第一次见面时,她的嘴唇会不时嘲弄人似地往旁边一扭,连头发都草率地长短不一,到处都有几根卓尔不群地横冲直撞,“俨然一个多少看破红尘的、热情爽快而技艺娴熟的女木匠师傅”。她“犯禁”吸烟喝酒,喜欢新事物,不吝表达对渡边的好感,还制造机会撺掇渡边与直子亲热,甚至坦言曾与直子尝试“暧昧”......

然而她与阿美寮的相融却是毋庸置疑,无论情调、韵致、气氛抑或象征性,还比如情感方式和生活态度。阿美寮最大的好处在于大家互相真诚帮助,即使医患之间。玲子归纳为“你要有帮助对方的愿望,同时也要有请别人帮助自己的心情”,而“花言巧语、文过饰非、弄虚作假都是要不得的”。医生在这儿只是一种“同伴”,因为“在某种情况下我们是强过他们的”,比如患者可以胜任教医生弹琴、教护士学法语等等。

玲子像是一名热情的导游,为渡边构建了一个常人世界之外的“内部世界”。渡边劝她试一试“新的世界”时,她才不自觉地流露出无奈:“我就是从这里出去了,也没有等待我的人,没有接收我的家,没有像样的工作,又几乎没有朋友......”

2、掏心

玲子对渡边说她会看人,知道肯掏心的人和不掏心的人的区别,渡边“属于肯掏心的人,准确说来,是想掏就能掏心的人”。

然而,是她先对渡边“掏了心”。

相较于最后一次近乎毁灭性的脑发条“砰”出,对于前两次加起来差不多九个月“精神病院史”的诱因,她更像是做了一个不经意的铺垫。她坦言从4岁就确立了职业钢琴家的梦想,用功和天赋让父母为之自豪,自己生活中除了琴还是琴,却终于有一天让这一钢琴演奏家的梦想压垮。但她没有因此沉沦,而是勇敢地战胜了自己,还赢得了爱情,拥有了幸福的家和可爱的女儿。直到6年以后的那个“圈套”或者说一个陷阱......

村上小说的语言给人的印象总是那种“富于书卷气而又不无贵族气息”的笔调,很难想像他会怎样表达外表美丽却如同蛇蝎一般的恶毒。一个美得“近乎透明”的小天使,一个乐感有特别天赋的初中女生,一个十三岁的同性取向者,一个病态的扯谎鬼……疮疤在村上的大篇幅文字中被一点点揭开时,玲子已经像在谈论一个很久以前的梦魇,细心的村上却似乎以为让一组组被染了色的句子从坦白的玲子口中缓缓流出才不至污了读者的眼睛。

再回到“掏心”,渡边也回报了玲子“会看人”的评价。如同玲子对他“掏心”时说过“对男人提起这事还是第一次”,渡边在给她的信中,全然不知如何面对直子“娴静典雅而澄澈莹洁的爱”与截然相反的绿子的“立体的,在行走在呼吸在跳动,在摇撼我的身心”的时候,也诚恳地承认“这点我只能同您商量,此外别无他人”。

3、回归

很多人对于村上在小说结尾安排的渡边与玲子的那次会面颇有微辞,甚至有人直指两人的亲密“越轨”是画蛇添足之笔。

撇开有人认为的日本在某些方面与内地不一样的开放,撇开有人以为是现实中村上真实经历的再现,至少小说从这儿一路读过去其实并没有特别突兀的感觉。

两人自然而然地约定时间,老朋友一般行走东京谈论直子,还有火锅红酒吉他,到玲子弹奏完第五十一支曲子,便更像是水到渠成,微醺的玲子悄声对渡边君“和我干那个”......心照不宣的玲子与渡边,如同日常晚餐后的老夫老妻,四次轻车熟路间一边“妙不可言”一边相互“说这说那”,身心的交融在村上的笔端臻于完美般和谐......

因为爱情?任谁用脚趾头也会想到不可能!正是因为爱情,渡边在直子去世前即使与绿子裸身相对也从不放纵自己前进一寸。而对于玲子,自从将“百分之九十九做得完美”的丈夫劝离,早已把“爱情”两个字封藏到心底。毋庸置疑玲子喜欢渡边——在给渡边的信中她亲口对他说过——但她真正想要的是回归,回归八年“桃花源”生活外的“又惊又怕、又怕又惊”的世俗。亦如本文开始时朋友所言,玲子也知道渡边想要的同样是回归——回归爱情,从梦境走回现实的爱情,对绿子专心的爱。

“她更多地是充当了一个为村上代言的讲述者。”我又一次审视自己没能对朋友插上的这句话,却有了新的灵感方向。的确,玲子是一个讲述者,从阿美寮的空灵与压抑、直子的病程迁延与抗争,到被扭曲的人性、“正常人”无可获知的另一个世界。但她的讲述却没有止于代言。至少,她与渡边的第一次也应该是最后的亲密接触,一次用身体的诚实的讲述,无论如何是遵从于自己的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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