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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毕飞宇是通过简书上的一篇推荐他的《小说课》一书。
网络上的这本书基本上都是第一章试读之后就开始收费。但就这免费的第一章对蒲松龄《促织》和《红楼梦》的分析丝丝入扣,阅后有醍醐灌顶之感。感觉这样才是读书,之前那多年顶多只是翻书而已。
02
看到有媒体评论他为最了解女性的男性作家。看了他的《推拿》后,觉得这样的评论是有理有据的的。
其中,大篇幅描写的盲女子金嫣对婚礼的渴望写尽了一个女子对婚礼的全部美好的憧憬。书中,这样描写女子对爱情对友情对生活的段落层层叠叠,入木三分深入骨髓的刻画将当事人只可意会的感觉淋漓尽致地道出。
如果你是一个女子,看过他的作品,你可能会觉得毛骨悚然,居然世上有这样一个男人甚至比你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心理。
03
但是,《推拿》主要针对的不是女子,而是盲人。
书中有这样一章发人深思的描写(因为太精彩了,所以03-06为全段复制)
盲女都红钢琴演奏失败之后,女主持人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女主持人开始赞美都红的演奏,她一连串用了五六个形容词,后面还加上了一大堆的排比句。一句话,都红的演奏简直就完美无缺。都红想哭的心思没有了,心却一点一点地凉下去。是苍凉。都红知道了,她到底是一个盲人,永远是一个盲人。她这样的人来到这个世界只为了一件事,供健全人宽容,供健全人同情。她这样的人能把钢琴弹出声音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04
女主持人说:“这么说吧,你现在最想说的话是什么?”都红的嘴巴动了动,想起了“自强不息”,想起了“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这些都是现成的成语和格言,都红一时却没能组织得起来。好在音乐响起来了,是小提琴,一点一点地,由远及近,由底及高,抒情极了,如泣如诉的。女主持人没有等待都红,她在音乐的伴奏下已经讲起都红的故事了。所用的语调差不多就是配乐诗朗诵。她说“可怜的都红”一出生就“什么都看不见”,她说“可怜的都红”如此这般才鼓起了“活下去的勇气”。都红不高兴了。都红最恨人家说她“可怜”,最恨人家说她“什么都看不见”。都红站在那里,脸已经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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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女主持人的情感早已酝酿起来了,现在正是水到渠成的时候。她轻声并茂地问了一个大问题,“都红为什么要再今天为大家演奏呢?”是啊,为什么呢?都红自己也想听一听。台下鸦鹊无声。女主持人的自问自答催人泪下了,“可怜的都红”是为了“报答全社会——每一个爷爷奶奶、每一个叔叔阿姨、每一个哥哥姐姐、每一个弟弟妹妹——对她的关爱”!小提琴的旋律刚才还是背景的,现在,伴随着女主持人的声音,推出来了,回响在整个大厅,回响在“全社会”的每一片大地。这是哀痛欲绝的旋律,像挽歌,值往人伤心的地方钻。女主持人突然一阵哽咽,再说下去极有可能泣不成声。“报答”,这是都红没有想到的,她只是弹了一段巴赫。她想弹好,却没有能够。为什么是报答?报答谁呢?她欠谁了?她什么时候亏欠的?还是“全社会”。都红的血在往脸上涌。她说了一句什么,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说了一句什么,然而,话筒不在她的手上,说了也等于没说。小提琴的旋律已经被推到了高xdx潮,戛然而止。在戛然而止的同时,女主持人的话刚好划上了句号。
06
女主持人搂住了都红的肩膀,扶着她,试探性地往下走。都红一直不喜欢别人搀扶她。这是她内心极度的虚荣。她能走。即使她“什么都看不见”,她坚信自己一定可以回到后台去。“全社会”都看着她呢。都红想把女主持人的手推开,但是,爱的力量是决绝的,女主持人没有撒手。都红就这样被女主持人小心翼翼地搀下了舞台。她知道了,她来到这里和音乐无关,是为了烘托别人的爱,是为了还债。这笔债都红是还不尽的,小提琴动人的旋律就帮着她说情。人们会哭的,别人一哭她的债就抵消了。——行行好,你就可怜可怜我吧!都红的手都颤抖了,女主持人让她恶心。音乐也让她恶心。都红仰起脸来,骄傲地伸出了她的下巴——音乐原来就是这么一个东西。贱。
07
盲人,和其他的我们嘴里的一些残疾人,就这样被我们的某些主流媒体所绑架,成为了彰显社会道德高度的工具。其实,我们忽略了,他们最需要的不是被道德绑架的关爱,而是对他们的尊重,把他们从内心当做和我们是平等的人。
想起了某敬老院里老人的感慨,每年一到重阳节前后,她的头发一天要被梳个十次八次的,让学校的孩子们表达他们的敬老之情。让老人们不胜其烦。
08
更记忆深刻的一次,也是在电视某情感专栏上,主持人对一个女孩儿大大改造了一番,让其能够适应主流社会的节奏和审美观。那个女孩儿看上去开朗活泼,只是穿着中性,不喜欢穿女装,不喜欢男孩,只喜欢女孩儿。其实,就是个拉拉而已,而且是拉拉中的T。人可以喜欢静,也可以喜欢动,可以喜欢萝卜,也可以喜欢白菜,可以喜欢用左手,也可以喜欢用右手。为什么在最复杂奥妙神圣的情感上就一定要喜欢异性,不能喜欢同性呢?
无知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认识不到自己的无知,还企图用自己的无知去改造别的人。
09
女孩儿最终被主持人说服,硬套上了据说是某品牌的连衣裙和高跟鞋,扭扭捏捏地从化妆间出来。凭良心说,连衣裙确实挺漂亮,高跟鞋也很漂亮,但女孩儿穿在身上的效果,做为观众的我,实在是觉得惨不忍睹。但主持人却对自己的杰作赞叹不已,下一步就是引导女孩儿去承认喜欢的是一个男生,只是自己的内心从没有认清而已。女孩儿毕竟是年轻的,在主持人一连串的带陷阱的问句中终于败下阵来。
音乐声及时地响起,一点一点,由远及近,由底及高,抒情婉转......,剩下的就是主持人如梦如幻地总结节目帮助了多少深陷情感困境和困惑的青年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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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什么时候,我们每一个人从内心承认所谓的”弱势群体“是和我们一样平等,和我们一样有思想有感情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单纯地去消费他们的弱势,来构架所谓主流社会的道德标准。那么,这样的社会,才能算是一个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的成熟社会。
而成熟的社会,需要我们每一个人从自身做起。善良的人们,请从今天开始,请不要再消费”弱势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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