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依然

许你赠我一场空欢喜

好让我，依旧热切的期盼

每一次你可能的到来。

不管风吹日晒，还是岁月斑驳，

静谧，安逸，流转

只为，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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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悬着一颗紧张却又安分的心，开门下车，转身仓皇离去。听着渐远的车鸣声，彼此消失在万家灯火里。

      那一晚，不，那一整天！一场硝烟四起里弥漫着不动声色的萌芽。

      高朋满座的人流中，似乎于她而言，只有此刻的新娘子才是眼中最高清的画质，旁人都打着满脸模糊的马赛克。在嘈杂的人声里，有欢笑，有呼唤，可是在她的耳朵里只听得到谁也留意不到的手机震动声。小心的5度倾斜转身打开手机，字幕里显示“你在哪呢？我在门口”。看完，她小心的锁屏，谁也不知道，在她风轻云淡的神态里藏有一丝不为人知的风起云涌。可是她在守护新娘子的房间呀，似乎众目睽睽已经把她锁死在这婚礼的气氛里。

        她给最亲的闺蜜整理着梳好的发髻，看着新娘子扑闪着长睫毛的大眼睛，极其美丽却不敢把眼神逗留太久，恐慌被看到了藏着的秘密。突然，新娘子要找新郎官在哪里，跟她低声喃喃。她立马像个听话的小丫头遵命，寻声往房间外走去。她紧张地瞟了一眼门口，眼睛里寻找那个她也不知道穿着什么颜色衣服的身影。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让她这个近视加散光的双眼一下子聚焦到那个穿着藏青色外套的侧影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能不等看到正脸就能如此精准嗅觉识别。那一刻，她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张口，似乎要大口的呼吸才能拯救这全身微热的血液循环。还不敢等到那个侧影看到其正脸，她便偏头侧目而视，转神去寻找新郎，这份紧张羞涩不可名状的感觉就暂且留存在此刻。

        她把新郎官的进展情况如实汇报，然后剩下所有的专心都在那个房间的门口。他会不会进来？他怎么那么笨都不知道进来找找？或者是他真的有进来过没看到她吗？她满心的狐疑和不确定，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一片祥和的状态，去配合和照顾新娘子的种种。

      终于在一波又一波的人流来往中，她的余光看到了站在这个房间最远处的那拨人的中间，他终于进来了，果然刚才没看错。她假装没看到，忙前忙后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但是在外人看来又是捣鼓着正常，毕竟陪伴新娘本身就是一件没有事可做的事儿。簇拥着新娘的亲朋好友们各种前来端详和祝福，似乎是在客套的表明我来捧场了，亦或者是的确新娘子你今天很惹眼。可是这一切对她来说不重要或者是都是如此正常的结婚流程，谁也不会意外发觉哪里不妥。

      她一直都知道他在看着她，这种七年不见的尴尬和期待，令她在他全程注目下有些不快，有些不安，有些惊措。似乎在手忙脚乱里想着开口脆的台词：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不要开玩笑了，她们那儿的方言怎么能把如此矫情的问候表现的淋漓尽致？她害怕会眼对视那一刻不知道说什么？她是怕尴尬还是怕她的开口令他觉得陌然？想什么呢？怎么还能有这些小鹿乱撞的情愫。

      一万个为什么在这兜兜转转里使她不自觉的的看向了视线里人群中的他，谁知，那一刻他们的对视产生了彼此间相互自然的点头微笑。     

      在这长长的镜头里，川流不息的人群在高速穿梭，他俩就此定格在聚焦的荧幕上，缓慢期许的《好久不见》旋律，从那老式的留声机黑胶唱片里升华着主调，就连新娘子都是配角。对视的那一刻，仿佛七年前的画面从这一刻更换了场景，炎炎夏日里闷不透气，青涩感才是那股清凉的夏风，席卷整个暑假。似乎她知道那一刻她是主，他是客。然后很有礼貌机智的转头告诉新娘子：hey！你的老同学来了。

        看似一句简单的话语，早已暴露了她从始至终的内心活动。谁都觉得这句话普通的太正常，可或许也只有新娘，她，他，秒懂这一切。如果她真的是大家所看到的那是第一眼无意看到，她一定不能及时作出这样的反应，七年啊，多多少少都会从那个白衣飘飘的少年有所变化，怎么可能一眼看出就能使大脑高速运转这是新娘的老同学，再言之，如果只是新娘的老同学，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怎么会有印象。

      良久，在迎亲的队伍里，浩浩荡荡。她的眼神从未离开过新娘的注视，但是她的余光一直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在鞭鸣喇叭声里，新娘被新郎抱上了主婚车。她在钻进主婚车那一霎那，她不知道他在哪，她想知道他在哪。

      车门被带上的瞬间，伴随着主婚车的隆重感，扬长而去，留下一群人在风中凌乱，包括他。

      在车上，新娘似乎反应过来她的老同学没有人安排，毕竟同学到场都是通知在酒店，除了我。只有他一人赶来，也不知为何而来。手机里字幕显示“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酒店”的字样。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顺着新娘的思路回复“你是坐婚车过来的吧？你没落下吧？我们应该是四点。新娘刚才还在担心你会弄丢”。天呐！这接二连三的询问和回答，早已让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变得欲盖弥彰。那时她的手机早在新娘家里拍照的时候就没有电，似乎她想表现出全程没有关心他在哪，却又想跟他有什么实质性接触的瓜葛，大拇指敲打的输入法：你有充电器吗？手机没电了。

        陪伴着新娘踏入了她的新家，精致温馨。只是此时的她，迫切的希望快点到达婚礼现场的酒店，似乎今天是她结婚一样。随着人群的节奏，陪着新娘走完了回新家的流程，此刻的她也安然的坐着婚车，出发至那个她翘首以盼的酒店，不知道期待着什么，似乎也不能期待什么。

        走进酒店，举目四望，只敢寻望一遍的她，很怕再来回扫一遍被谁看出端倪，那可是真的脸红，包括被他看到。焦灼地站在那里，等待那个在她眼里如此笨拙的他的出现，跟她迎面寒暄。可是结果是愕然的，还未出现。她在心里早就把他批斗了千万遍，因为或许一切都是她的错觉，他并没有对她有朋友之外过分的情感。执著的她，一向是遵从内心，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打了一行冷冷的略有命令口吻的字过去“我们到了，充电器拿来充下电”。那时候，她很庆幸之前跟他借充电宝埋下了伏笔，磊落也跌宕。

        果不其然，一会儿他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假装漫不经心的接过充电宝，然后点头微笑，那是那一天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旋即，转身，她慌乱的眼神寻找一个座位想要安顿自己的身体，她似乎害怕她那大大的内心从身体里钻出来，暴露无遗，那就真的完蛋了。步伐跟着飘离的眼神走向远处的空沙发处，坐下来的那一刻，提起的内心终于得到了重心的稳妥。还不到三秒，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跟着过来了。她开始坐立不安，可是又害怕被人发觉。索性她又慌乱地起身，在现场到处穿梭，只是为了避开那个她想要靠近的那个人。

        在各种不安定的人流中，她的余光也看到了他一直在不远处跟着她。那种感觉就像明明相互吸引的两个人只能在众目睽睽里保持着这种恰当的距离，默契而羞涩。终于，他走向前问她卫生间在哪。她镇定自若的如同回答一个路人问路一样回答他：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呢。不过你可以问问服务员。他也随着她的眼神去走向那个服务员，她终于在他寻找WC的时间里松懈了一口气，轻松又焦灼。

      一对新人的婚礼，引来众人踏至而来，可是就是找不到到底在哪个大厅。就像被提前安排好的剧情，他和她之间还没完成一个重要的举动之前就不开始一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沙漏嘀嗒，他的目光一直追随在她的背影里，她亦余光所致。她憋着尿点找卫生间，远处也看到了他。似乎这个时候还在盲目瞎找WC在哪才是个笑话，也或许她觉得该去问问他：卫生间在哪呢？然后他指向卫生间的地方，伴随着小紧张的热情又带着磁性的嗓音说道：在那里。她不自觉的把手中的外套和手机全部交给了他：帮我拿一会儿。然后一路小碎步奔向WC...七年来第一次私人空间里简短的对话，让她觉得既不陌生却又紧张，就这样顺其自然把衣物交到他的手里。她以为自己这样是很大方的行为，可是就是这样大方的行为出卖了她不想被暴露在外的所有小九九。或许，他也全都看在眼里，不必戳穿，只需要彼此目光所致。

        在铺着红毯的婚礼仪式里，主持人信手拈来地演绎着他的才华横溢，渲染着今天这对新人将走向幸福的彼岸。离仪式台不远处的酒桌上，坐着他俩。她有关注到他是随着她的入座，抢先在旁坐下。纵使话筒里传来了新郎深情款款的高调示爱，也掩盖不了四下无人知晓的他俩不安分的举动。她的余光看到邻座的他拿起筷子又放下，嘴里轻微触动要说些什么，但是活生生的咽在喉咙里。如此反复多次，她内心OS：胆小鬼。可是她不也如此么，微侧的身姿转向相反另一边，她何尝不想来个开口脆。但是，羞涩，战胜了她平时所有的霸道。

      终于在大家吃好喝好的口令里，他们动起筷子吃了起来。果然吃饭是一门学问，他们在吃着喝着间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他问一句，她答一句，仅限问答之间，没有过多其他言语，因为害怕把满身溢出来的躁动给暴露出来。每到一个他要开口问起的关节，她都竖起耳朵却假装随意地听着，因为她害怕遗漏了任何一个与他相谈的细节，自然也是一本正经的回复。她本是饿坏了，想要大快朵颐，可是她的胃已经被那个七年不见就在身边的他给填满了，她一直在消化这所有的种种，怎么有心思吃满桌的大餐？

      快临近饭后末了，他小心翼翼的地问了一个终于不是很扯的的话题：你吃完就回家吗？论她平时逗比霸道的本性，本该要说的是：不回家还留着过年吗？但是她面对这样的他，自然而然的憋回去了这句话，只是轻声“嗯”了一下。因为她知道，她回答前面那句霸道的话似乎暴露了他在暗示什么。虽然她知道他在暗示着什么，但是女孩子啊总是保持着最初的矜持，所以只能回答“嗯”。谁也不知道她的那句“嗯”之后是有多后悔，因为这样就等于俩人饭后散场划上了毋庸置疑的句号。也或许，是他们之间太微妙了，导致她欲盖弥彰，他又看出来了。

        他开着车来的，顺其自然的就成为了他们那一桌同学之间送客的司机角色。她坐在主驾驶后面，隔着一个座椅的距离，不远，但是挡住了她要偷窥他的视线，或许她应该机智的坐在副驾驶后面，那样的角度才是刚刚好。紧凑的气氛里，她只能带着疲惫小憩一会儿，因为一车子的人，也容不得她的思绪与他独处。她害怕他在众人微妙的不言而喻里，即使到了她家门口都不放她下来。因为都是几个老同学，如果被看穿他俩有啥暧昧的关系，那肯定很丢人！所以每当送一个人下车，她都会强调她家在哪，又在哪可以把她放下来。最终，如她所愿，她下车了，他从主驾驶里走出来，有点踌躇，再没有任何逗留，也不允许，因为还要送下一个人回家。

      下车的那一刻，她憋了一整天的心终于拿出来放飞了。走在回家的路上，她那疲惫的身子也变得格外轻盈，只是下车迅速的步伐开始变得迟疑。因为她遗憾他们就此结束，再也找不出任何的瓜葛扯上一段交集。

        她很清醒也焦虑的在家玩着手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但是什么期待也没有。于是，她只好用惯例收拾房间的方式让自己忙起来，这样便也顾不上其他。

        良久，手机来了一条字幕“都送到了，你今天辛苦了”。很明显，这属于纯粹的没事找话说，她也很客气的回复：替新娘感谢你。然后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最后被约出去看电影。她呀，其实很想爽快的答应呀。但是，这样出去看电影算什么？显得很肤浅或者是过于暴露自己的按耐不住。不行，今天一天好不容易的压制，怎么能功亏一篑。于是她找出了各种托词，例如明天他要早起出发去上海；例如过年期间不好买票；例如她觉得没有缘由不能随便跟人出去看电影等等。不过，最终一天笨拙的他终于发力了，强行把票买好开着车在她家附近等着。最后她暗自窃喜的带着还充电器的借口出门赴约。

        他双闪着车灯就是为了醒目的告知近视的她：车在这里。果然，她很顺利的上了车，这一次她坐在了副驾驶后面的位置，她窃喜可以完成了之前没有的偷窥。但是他转头看着她，温情地说，你坐到前面来吧。她把头埋在头发里，摇摇头。没办法，他只好启动车子奔赴掐着满打满算的电影时间点儿，一路上只言片语的聊了几句。那一段路，很漫长却也很快地驶过，诚然错过了电影的开场白，大概也是如此，突然闯进电影院的他们，分外显得惊慌失措和引人注目。

      一场电影下来，像是老师布置的一场要写观后感的电影一样。她全程高度集中在电影上，因为这场电影，到此为止，她已经满足，她再不需要其他任何情感充斥，她再不需要他干出什么举动，否则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此时，她只想坐在他身边，静静地享受这场属于他们的电影，只有他她。虽然全程她有留意到他偷偷地看她，可这也是一种花絮，一种浓郁的香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电影散场，直奔回家，这一天总算结束。但是她知道，还没结束。

        微信那头，他跟她又开始扯话题“我到家了”。似乎这一切，让她知道今天一整天的感觉都是对的，他不只是把她当普通朋友。他开始在她不回避的对话里阐述七年前的回忆，七年前的画面以及表明他未忘掉她的那颗执著的心，不可动摇。

      那一晚，不是夏天，但是她仿佛听到了七年前那个夏天的虫鸣蛙啼，皎洁的月光格外明亮。

再见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