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少雨、干燥,正适合晾干菜。
干菜是冬天最佳的餐桌副食,也是储存剩余蔬菜的一种方式。
初秋季节,在户外铺放上帘子,记得一定要在入秋后再晾蔬菜,秋高气爽蔬菜挥发水分快,苍蝇、飞蛾也寿终正寝,蔬菜免受它们的荼毒。盛夏虽然天气热,晾菜很容易长出绿毛。距离冬天又远,更不好收藏。
为什么要晾干菜,而不是晒干菜呢?晾,存在阴干和风干的意思;晒,暴露太阳下快速抽干水分,那不成了柴草了吗!这仅是我悟出的道理,至于对不对,任人评说。
我对晾干菜还有另一种情节,这要追诉到小时候。
虽然我生在农村,二十岁户口才转为城市户口。但我家庭的生活方式和农村家庭格格不入,源于我母亲太干净、能干、要强,她把家收拾的干干净净,生活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炕上永远是一床炕被,铺着印有一对大孔雀的床单。间壁起的单独厨房,只有烧煤块的炉子和液化气罐。不像农村家庭进门就是厨房和气势蒸人的大灶。
我的童年很孤独,没有小朋友一起玩。母亲从不允许我和其他孩子一起出去疯跑,平时只在家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单独放置在自己的储物柜里;出门时穿戴得干干净净,行动坐卧也要安安静静,大人问话有礼貌回答,不问不许接话。所以我一直活得像出土文物一样,看着万千世界中沸腾的人流,只想穿越回属于我的朝代。
母亲是追求生活的质量,而我追求生活的个性。我们的性格分歧很大。
我特别喜欢烧大灶,喜欢火苗在灶坑里升腾,自由又有活力,更喜欢别人家房檐下挂的一串串火红的辣椒,尤其是草房,那种喜欢恨不得一口,将整个场面都吞进肚子。直到我十八岁时,才有机会完成这个心结。
第一次晾干菜是萝卜,准确的说是青萝卜,像人腿一样。我将第一根青萝卜抱上菜板,简直乐不可支。母亲在旁边指导我如何切,然后她就走开了。母亲一向对我的行为都当是玩耍,而不是为生活着想,没有过日子的心情。
我也不理会母亲对我的看法,控制手腕的力道,专心地在青萝卜的一面,切上深浅薄厚均匀的一排切口,然后反过一面错开又一排切口,再拉开青萝卜像弹簧,所以这切法叫弹簧刀法。切过的青萝卜挂起来晾干,等干后若想吃的时候用水泡开、洗净,再兑上酱油等调料,是很好吃的咸干菜。
同年辣椒也喜获丰收,我也遂愿穿了几串红辣椒挂上屋檐,一片火红,心里也泛着一串串涟漪。
那年冬天,吃着干萝卜菜,出来进去时,看着房檐上红色拉花一样的辣椒,我的世界开始放溢彩,心里也很充实。
等到第二年秋天时,我早已经把晾干菜、挂红辣椒的事忘记了。干萝卜已经吃光,红辣椒经过风吹雪打,也失去鲜红地颜色,我对晾干菜的心情已经淡忘。
有一天,我走到屋前抬头,看到光秃秃的屋檐很奇怪,想起久被遗忘的、像拉花一样的红辣椒。就跑去问母亲,母亲头都未抬,干着手里的活,嘴上回答说前几天你没吃辣椒面吗!我眨眨眼、恍惚间想起来,只感觉那辣椒面比以往买的要纯辣,心里还在纳闷从哪买的,味道这么纯正。原来是母亲摘下那些我一时兴起,穿起晾得干脆,且被遗忘的辣椒串,洗净磨碎放在厨房备用。又想想自己叶公好龙似的性格,就躲过一边窃笑。从此不再提晾干菜的事。那种疯狂的喜爱荡然无存。
这些已经是二十年的往事。
今年夏天出现干旱,跨越了雨季。院子里的蔬菜缺水,也显得特别老成,自然吃起来也少味。于是,又想起晾干菜这回事,我翻动着眼睛,看着吃不动的蔬菜,干脆提前晾干菜,这是计划,也是尝试,更是捡起的回忆。
熟悉我的亲人们,对于我的闪念无人支持,更无人反对,都表示不理。父亲是永远支持我行为的强大靠山,他永远不问成功与否。不论我多大年龄,他都当我是孩子。父亲将各种蔬菜摘来,搬到菜板前任我宰割,因我是不敢淌进没膝的绿色地里摘蔬菜,如果父亲不帮摘菜出来,凭我也就能摘顺手可及的菜而已。
我将茄子切成条、豇豆也顺着划开两半、芸豆过热水捞出,连吃不了的苦瓜都切条晾上。父亲又拿出不用的圆桌、折叠的架子,还买来窗纱,用来盖切开晾着的蔬菜,满院辉煌和忙得不亦乐乎的我,及笑容可掬的父亲。
三天后,晾的蔬菜居然成干,但保管更重要。距离冬天还远,能不能保存好最重要。
我找来透气的网状袋子,将晾干的菜装在里面,然后打理好平铺放置在架子上,不收回厨房,这样避免生出绿毛。
两个月后,我的干菜显然成功。在户外的架子上,干菜没有一点返潮,放在鼻子下闻,没有一点霉气,正宗的干菜味。心又开始幸福的飘荡,晾的种类也越来越多,甚至将吃不了李子也晾成干。
这个夏天我收获很多干菜,也想起很多往事。不再是年少狂热的心情,只追逐过程的惬意。岁月荏苒,让我学会生活、学会照顾亲人。干菜架上散发着满满地亲情,浓郁了庭院,还有亲人的心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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