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在一个咨询师群里,一位国内某流派的资深前辈说道:咨询做到20000小时以后,发现好像连话都说不好了,很多东西也不是那么确定了,对过去笃定的观念,也开始重新思考了。
无独有偶,这几天在重读欧文亚隆的书,看到他所记录的几十年前做咨询的方式。其中有一些操作,从现在的伦理角度来看,是完全不合适甚至是禁止的,但在那个年代,却没有严格的限制。比如,咨询结束几周后,就跟来访者约见、吃饭,谈别的事情,产生了双重关系。然而,我看到了他在当时的思考:他以为是自己运用了各种高妙的咨询技术,最终治好了来访者,结果来访者给他的反馈却是:在四年多的咨询中,他做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始终不离不弃地跟她内心深处的黑暗待在一起。
这一点,在现代咨询当中已经是一个常识了。咨询能够产生深层长远的效果,最根本的点在于咨询师和来访者的关系,在于咨询师这个人的全部存在,去抱持住来访者这个人呈现出来的所有存在。相对于此,任何咨询技术都只是辅助手段。或者说,去掉了作为基础的关系,技术随即就会变得短效甚至无效。但在亚隆写那本书的那个年代,这却是个新颖的观点,是他在咨询当中领悟到的新事物。所以,他的笔记录下了当时他发现这个新大陆时的疑惑、试探到最后笃定的过程。
我的咨询当然还远远未达两万小时。但是在过去几千个小时的经验中,我的确感受到,每个个体都是如此的独特,虽然随着理论的不断发展,教科书已经可以覆盖到相当多的普遍情况,但仍然有一些时刻,我和来访者都待在河流中,一时都摸不着过河的石头。更经常的时刻,是我发现,由于咨询的理论多来自于西方,面对中国人的心灵,恐怕并不能生搬硬套。比如,西方人所称的“自我”,跟中国人体验到的“我”,其实有非常多的不同之处。西方的自我是朝向个人主义发展的,他们信奉的完全的独立自主,划清人与人之间的界限。而中国人呢,生存的环境是非常集体主义的,这个“我”的发展,总跟环境有着不可分割的依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若是划分得过分清楚,反而无法很好地适应国内的环境。
所以,事实上,在专业的道路上,总有一些没有现成答案的问题,需要不断地去探索。所谓“话都说不好了”不一定是退步,反而可能是向下一阶段进发的起始标记。
虚位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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