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
幽冥
我提起鞋,侧着身,从门里走了出来……
别人眼里的荒唐,只是,我不做声……
一块渍色磷磷的灰布,用女人捆绑发髻的束环套紧。这是我请将死的六姑为我做的口袋。它这么简陋,正是我精心设计的结果,将一些不该为人所知的事悄悄压下去……所谓黄鼠狼们惯用的伎俩,如今也要被我沦为需要。
唉,我只能说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胜利了。世道的平静,正是它深处两种力量厮杀伐并到了最后,头脑清醒的人都应当明白:随即一方的陨落代表着的是由对手发动的一场不计后果的大屠杀。而我不管知道与否,都只能是装作糊涂,并不是每个明白人都能叉着腰来拯救世界。像大多数人一样,我只图在这诡谲的世界须弥间须须完完自己那冗长拖沓的一生。
幸好我也还是有这样资本的……一个老长工整整十年辛苦之所得。这可不容易!它足够为我的后半生买单了。的确,它值得我用命来换,毕竟它没了我,或许可以更加金贵。而我没了它可能就只好去死。
我这次出来是要了结多年前压在心底的一个愿望。我不是一个有着江湖恩怨和风流逸事的家伙。已至年末,我只想回到阔别多时的家中,见见我的妻儿……顺便将钱摆出来,就摆给同乡的那群穷鬼们看。
脖子后面连着脊的那块肉又不安分地抽动起来,这是上下骨头完好的人所无法感受到的彻痛,而当我每每想去掩盖它时付出的代价却往往是痛上加痛。这尤其卑鄙。
往年我一向是不肯回的。短工们要催,我也总是不打紧的拿起被褥睡在敞在院下的自由的门板下。提起这些家伙,它们倒每年都是在这会儿来。哼哼,它们来了,但绝不干什么好事。占房子、偷钱都是黄鼠狼一般的人。我心里是恨着它们的。可老爷不管事,老爷手下的人也不管事,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一切都凭着自己,可管事的还得是人,却不是我,故而我就得遭殃。
大雪夜,非得用锥子凿穿半边耳朵的人。
至晨起,犹见浑血的冰磕和嘴冒热气而拼命舔血的狗。别人看着也悠闲。
连那东家的小儿子,之前总爱跑来这边,可那日见它惊恐的离开后,就再没在这里面见到过它。那些以此为生的人也愤愤,我也愤愤。鬼知道指着你脊梁骨骂的是什么东西,可人不还得活着吗?
我从雪中踏出一条隐秘的道路。这儿的雪是极厚的,近乎掺着沙子般的雪,将见不得人的通通封存起来,若干年后,人们再看,或许就另有说法了。
我又想起我的口袋,那硬硬的,正是那“该死的十字架”啊。以前托人求来的玩意。不明白,只是听人说:“是嘛,耶稣,十字架,受道之人,洋人的神,戴好,念!南无阿弥陀佛。能一身平安。”
我盼着我的伤能早愈,便寄托了一些希望与它。但我想说之前倒也见过它的形状,取半截香来,橫在一截中间。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还这么与别人说了。人们只是笑,问是什么事情?它们也说不上来,鼻子一痒就各自笑起,嗓子一痒又立马停下。无所谓的笑,倘若这是它们所不屑,又何必要与我客气再笑笑呢。既然如此,那我便可以把它们当作真理了吧。于是我一直心满意足的戴着它。只可惜还没等到我的佛显灵,几个和尚就带着一群洋人前来掀了我的家。
我起初不在意,原因是我听不懂那洋话,又以为不是在说我?刚要走开做自己的事,几个和尚就抄在我前面,而洋人也就在后面了。呲出沾血的唾沫,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干硬的处在那,不知怎样。不过顷刻我就被人绑起,它们将我后来称之为“该死的十字架”的东西烙在腿上,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半个月的窸窣后,别人也因这多少受了点影响:摘下来了同我一样的“该死的十字架”。不久又听说老爷让人把那次一同运来的香都拿给寺庙,大概是因为这香已经坏了,所以用不得了。
自此我便惶恐起来。那想必是花大钱买回来的,如今也一文不取的送人,我料定老爷不会高兴,可我又迟迟等不到它派来找我的人。起初我还想着它大概太忙,可到后面我却觉得应该是它忘了。即使之前没有忘,现在也该忘了。于是我思筹着要自己找上门去,可府里人丁众多,墙曲门斜,况且老爷是老爷,下人是下人,故迟迟不得见面。空添了些忧虑的日子。
呀!雪又躁动起来,我是个受得了病但受不了冻的人,只得加快行程了。
走在归家的路上,都是些偏僻不逢人的古道径。这倒并不在于我对这片土地原貌了解的有多么渗透,只是我故意走那些被封的山或路。这样一来,路程便减少了许多,年底归家便有了希望。只是这些路都并非是那么好走,时常也瞥见些奇怪的东西。我并不招理它们,多年来围在我身边转的,最多也就是人,别的活物,哪怕我天天吃的就是从它身上撕扯下的肉,我也一概不知情,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古人讲:生死有命。那些动物,顶多就是窥测,跟随一两步,到之后都也撤去,我也没有什么不安。可后来我竟离奇的又捡到那颗早就上交的珠子,事情才变得古怪起来。
还在府上做工时这珠子就已经是我的了,可我是在府外捡到又带到府里的。所以这珠子不是府上人的倒不用怀疑。它很不同寻常,白天是通黑铁球,除了比脑壳硬些外,没有什么别的异常;但至迟七点之后,珠子便化作炼水,散发炽光,非盛在瓶子里不可。院子被照亮,这是我不太情愿的。果然不是很长,老爷便派人来问了几次,都不见我,最后终于迎面碰上,从沉默的我手中将东西夺去。这样还不罢休,硬将我拖到老爷房前,要让我听候发落。
直到这时,我才生平第一次见到它,我的老爷,简直和它儿子一模一样,只是鼻口之间多了几缕细须。不知是我耳朵损害的厉害,还是它口齿实在难过。“!”,它大声嚷了一句,接着,又像是骂了一句?可我一句也没听懂,不知那几个绑我的人听懂没有?它最后做了个手势,我也就立马被拉了下去。
那天是个好日子,金了近乎发紫的阳光摄下,有股奇异的光在这个五面的庭院中流转。我所能回忆的,却是一副荒诞的场景,不是黑白的惨淡,而是浓灰的浑浊,在这样的背景下,我的结果,只是个滑稽的阴阳头。而珠子也到了别人手里。
它如何能遗落到这里?这是我所不知道的,不过也就顺其自然的把它捡起来。但自我捡到它之后,一只无归兽便长久的追窜在我附近。知道它是无归兽,原是它在孩子们所玩的卡牌上有过出现,故我知道。身长七尺,人面蛇身,浑身赤耀,竖目正乘,无磷附甲。但我其实并不知此物性情如何,所以我一遇这无归兽便只管躲开,哪怕它是想与我角决,它也追不上我,故我一直无恙。
十几日缓缓过去,总算来到个有些人烟的地方,这是个小镇。
这镇子的风格古朴且透着古怪,与老爷府的一切都不同。我预感归家时间还充裕,那无归兽又赶将得厉害,我便进了镇子,那无归兽果然也就此消失。
这镇子天气也极为寻常,明明干燥冷寂,偶尔又雷暴鸣起。黑锈般的天看着离人极近。至晚上,万里无灯,我常暗自耸起。一个小镇,走了一天也未见出路。只好再花钱来住店。呆呆的坐了许久,至晚也就睡了。寻常无风,这镇子,与我相安无事。至三更,突起大风,窗敞地闪,门晃屋颤,却不闻声,死前寂静。我将口袋压在身下,床上无枕。褥子厚而软,我陷入其中。不得安宁,复做噩梦,牙齿脱落,皮毛尽走,后有声响,再看,捂脸人也,竟不得动,任它雕凿。大惊才又醒。又觉四壁皆存鬼也,寻路欲出,无奈道途漆黑,至晨晓方出。
而再等我出来,不自在的事便都显得可笑,大抵丢在一边吧。于是再看,今日的镇子与昨日不同,街上满满的挂起了黑白旗,人们也都出来,竟十分热闹。看来我是碰上了镇里的集会,一派万象更新,沿途都是自家做生意的人。雪也退至街两旁最浅处,能看出被深深勒出的风痕。我是个归家的人,这些钱一分都不花实在可惜,倒不如捎些东西回去,也好让孩子们见见世面。捅一捅那不轻易示人的袋子,掂出一块不大的银子,才妥妥将它收好。我在别人的摊前漫步,只觉得口舌而已,衣饰罢了,于己全不报希望。可要什么好?简直仓皇的可笑。每一个摊子前都人涌如潮,有些已接近暴走。男子汉们会突然发出雄浑而稳健的笑声,恐怕连自己都要被吓到;女人们则絮叨着与伙伴聊天,一边挑着心仪的物品,一边留心裤脚是否遭人沾染,美妆是否疏于防范,顺便屏住一切呼吸,最后像水泥一样把每一处缝隙都争取塞好,王屋太行般堵在商家面前。这当中自然不乏少女,明明十五六岁的年龄,偏要扮作深谙人间事的老鸨,在价钱上耍着本领。贩子们叫得更加尖亮,人们也都猛得聚在一起,一块块纱锭被放进商家螺旋变形的笑纹里,蛆虫钻动般不尽变换,越如此我便越厌恶。
心里刚要与孩子们说声抱歉的话,不觉然竟已进入一处偏地。这个地方的这个摊子倒合我的心意,人们都避瘟般躲开,踮脚向商家看去,摊主不宣而笑,与它对视几秒后,拂了人情,终究不好,我便只能迈着三尺的大步向它走去。冷漠的回礼,它竟露出一口金牙,我翻动着它的东西,都是些古朴且腐朽的货色,颔眉去看它时,它正摇着结实的背,欲从桌下取更多东西来,我不想多看,只要抽身走,它的手却抖的压在我的肩上:“再看看。”,我来不及顾它的话,让宽袖拂去那拿出的箱子上隐隐的一层。我无知无欲来到这里,莫不成被人还要被人勒索不成,摊主虽谈不上健壮,但谁知这桌下有没有它的一两位帮凶?可再想想,在这大街上,我要不买,它还能杀了我不成,这四周可都是人!
我要走了,但某个东西露出的漆黑一角突然地吸引住了我,用力抽它出来,却将那一箱东西弄得底儿朝天。是个面具,它是通黑的,上面并没有什么纹路,与我看来是极可爱。“多少钱。”“要那个!不值钱的玩意儿,拿去吧。今天的生意恐怕也只能做到这儿了。”“这是什么做的?”“木头而已。”
摊主既说不付钱,我也就拿着这个面具自顾的走开了。那儿走我之后更显冷清,但我也不欲为它拉客,一是我没有这能力,二也在于,恐怕别的东西它也要拿来贱卖,倒不如攒着,等到那些肯花大钱买的傻子来了再说。
又在闲散中为孩子们挑选了几块布料,几袋糖果,扇着鼻子远去。一日又脱脱地过去,也不知何时才能走出这镇子,小年将至,我的预判看来是错了。
今晚颇得一安稳觉,我决心今天就走出这里,毕竟已走了两天了。想必人们也都忙于昨天的事,或是钱,或是别的珍奇异物,街上人少了大半,于是也便没了昨天那千里长席的买卖,我走着也稍快些。
又一日一夜。
那是一道牌坊,妙哉!我终于是要走出这镇子了。再看这牌坊,好字(山阴镇)。离家想必也已没有多远。掂掂身上系着的口袋,竟咂摸出了几分诗意。这会儿还在路上走动的人,已没有几个。
黄昏已至,四野无声。
后来我就遇上了那乞丐,它的蓬乱黑密的毛发,它的那件严重不合身的灰袍,配着温润的鸭黄色的光,恍恍惚惚是一个静谧的影子,单凭背影,我便能认定这是一个极瘦的男子,袍子遮住了它的下半身,也不知是跪着还是坐着,一些若有若无的白尘在它头顶上氤氲聚散,一股恶臭味。这与我生平所见的任何一个乞丐都没有两样,可我后来想想才又骤而息叹这宿命的精苦摆弄,人生在那晚后被推向了一个之前从未敢想的极端,生活被摧枯拉朽般分裂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两块,从前坐着发呆的时间被现在的我怅惘在叹息痛苦中,再也不将怀念过去的日子,但恐怕过去的日子还要转来恨我。而这一切竟都只是归于一个乞丐。
而我当时虽说未料到这一点,却也不知为何,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步子才朝它走去。我身上的口袋在另一侧。或许不能这样白白走去,谁在盯着我?我镇定下来,两根手指夹出揩油般的几个子。没有别的,只管丢下。待我走过几步再回头看它时,它的脸已深深鞠下。
能离开了吗?
我突然不敢动了。仿佛不是我要离开它,而是它,它已经在我前面只等着我过去了。我站在那,它背着灯。能看出来它想张嘴说些什么,不过显然嘴巴只被用来吃饭了。我想,既然已经知道它想这么做,我就该先下手。“快滚,叫花子,契弟!”在别人眼里,这是个漂亮的反击。但在当时话未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是句好话。果然从它的角落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如沼气般沉沉地散开,混着浑浊的黏痰与沙子,沉闷得如同脑袋狠狠挨了心腔骨的一击。这颤抖着的可怖音符!就是死人也发不出这样的声音!我打了个冷战,它依然低着头……“别笑了,混蛋。”它停下了,转而用同等程度的语气问向我。
为什么呢? 我说你别笑了。
不置可否,尽管我停下来了,可还要被迫回答你的下流问题。
有什么不妥?你全然不知! 真可怕! 我很久没有笑过。 便来缠我,那真奇怪。 我怎样? 你要小心。 与你无关。
对不起,可你不行了。同你一样吗?我听说你不是个好人。恐怕我只是在和一个死人说话。那你的确算是幸运的。你死了?
不。是的。该死,没有,你知道,只是我……博得同情而已。 你真悲哀。
我过得比谁都好。那是谁会收集泪水。并非是我。
那就是你。嘿!它们会来要的。 要避开一切。 你最温柔的东西。 连它都唾弃我。我是谁? 快问你自己!
在哪儿。这可是人间!有罪啊,你!你值得同情。 你让我悲伤。 谁来赎罪!那只能是你自己。 为我还是为你。 别人要你死。我得等! 哼哼。 看后面。 一群恶鬼! 看前面 一头狡狼!是梅花!是乌鸦! 谁在乎! 谁能救你!废物!你可笑! 来啊! 你以为你胸中有什么!
那该死的心!它们不信啊。你往哪边走。这是鬼门关、张家店、十字坡。你不过一死。虽死犹生!我离开这儿又能怎样?
只为生存。才将挣扎。虚天不在。人生苦短。叹莫应天!人生的悲哀啊,欢喜啊,无奈啊!说的太多了。简直啰嗦。隐藏而来,却也未覆盖。解救你的,要你死!敌人的敌人难做朋友。你有灵魂吗?无理由的沉默。
它突然四脚朝地,像只牲畜般朝我跑来,跌撞在我的下半身上。我的手脚莫是冰凉,竟动弹不得。它便把那上面的衣物都尽扒去……这是为了什么,鬼知道我遇上了一个怎样的东西。于是我便赤身站在路中央,我的冻开始有些缓解,再用力拍它的头颅,它死咬我衣襟,拧出苦涩的脏水。我摆脱不了,听着它发出呜呜的声音,倒出的气又自主收回。它竟无耻的吐了起来,秽东西沾落我一身。一吞一吐涌来,似乎无可阻挡。在这时候我奇异的想着,这是在睡梦中,我知道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却不知道在这短短几十年里竟也能碰到这样的事。我来不及骂它,肚中似乎有东西在翻滚。那些粘液在我身上,一股急于向下,又一股向上涌来,用手拍打,便化作筷虫一般的细流穿过指缝,一到肚脐,便不可收拾的向内钻去,这固然难受,可更要命的是生理上的巨大的羞耻感。我处在痛苦中,却只能在原地踱步。四周也兀得冒出许多人来,不错,这确实稀奇。我脸上想必已出现了蚯蚓般的条纹,五官有要从脸上分离的迹象,或许还伴有一些声音和姿态上的扭曲,于是大家就都笑了。狭长的头支支吾吾,森森的,看不见它们的牙齿,一圈一圈的包围起来,不会随时间脱落,尖叫中大喊,卖命的哭泣。要跪下来,把鞋子狠狠的扣在地上才行。
算了,它们怎么会这样,这简直是幻想。
夜那么浑,珠子也开始放出炽光,从衣服里烧开了一个小洞,粘附在我的身上,却降服不了那些呕吐的东西。人们被照得兴奋起来,在那些因饥饿而凹下的脸坑中埋下了阴影,唯有那苍白的突出的骨架受着照耀。
我将袋子拿出,让它上面的环束彻底松开,它将被永远抛弃。我的口袋,那曾经是我的命,可现在是乞丐的东西了。袋子已经看出褪色,它收了起来,八爪鱼般的身子终于从我身上滑落,我刚想给它一巴掌,突然手就被咬住了,我的神经还要挣扎几秒,脸已经挨上了它那裹着黄泥的脚干。它的屁股坐在地上,一只手用来托地,另一只手就只好蜷着。我终于缓了过来,想到这痛是否足够任我大叫,一口黄泥就被我啃到嘴里。呜呼……
我于光亮中苏醒,耳侧是不止的轰鸣。视野像碎掉而又不得不无奈连在一起的玻璃,别人看我的眼神就的确像是在看一个乞丐。试着问周围人,那家伙是谁?无人应答?又问了一次,一个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定住,转过头来对着我,我看它穿着很体面的衣服,光从那面投来,有些刺眼。我将那个黑面具戴上,那个人的脸上才泛走了黑暗,显露出一种极度真实的模糊,轮廓略可以见。它走了,似乎不是为我而留……
我的命是老天爷给的,我的一切都源于也将归于它的心意。生而愚蠢,又遭遇不幸,那也是它自己作践自己,可又哪里值得我伤感竟而唾血以泣呢?这想是发生在地狱中吧。
唉,上帝于迷蒙中创造了世界,却不自觉的使另一种更为深刻的东西逐步表现出来,只是它不确定这股力量究竟已经存在了多久,还有这是否由自己创造?恐怕连它一贯平稳的心,这时也徒成了虚张的表里。唯一值得庆幸的事,谁也没法保证它在未受尽黑暗的冲刷之前,不会被强行夹杂进一些别的东西,进而失去纯粹,抑或只是它的一种错觉吧罢了。只是这次连上帝也不得而知了。
那不妨去黑暗中寻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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