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们说,小区南边不远处有菜场。这个双休日,阳台微改造才排上日程,我们看过后,顺便“巡视”周边环境。
沿着北门往东,是一条城市主干道,南边的道路将被规划拓宽。工人有的在收电缆线,脚上套着高筒胶鞋,踩在泥浆与草坪混淆的地面上,双手绕着缠在大圆线圈内,若无其事地看向一边的同伴。同伴提着一根仿佛没有尽头的线,努着嘴,身体呈倾斜状。电线划过丛生的草,画出不均匀的弧度。我们所在的人行道与草坪仅隔了半米不到,苦楝树、火棘树依次从破损的路面慢慢向后退。
已经走过墙面灰扑扑的邻近小区,往北走是一条人车不分的道路。漫天的尘土被接连驶过的公交车扬起,我们赶紧捂着嘴,挨着街边铺子走。一位三十开外满脸通红的男子,左手高举着一支水枪,直剌剌对准黑色轿车喷,右手叉着腰,很娴熟的样子。我们避开水雾,看见活色生香的沿街店铺:不是牛杂馆、XX小吃、XX零食铺,就是药店,小超市……大都是食材,直接了当。有个破损的路障,顶着黑色毛线帽,俨然“稻草人”,我笑了。据说,以前这个地块是水稻田,东侧的安置小区,就是农民的安置房,围挡还密密地排列着。与路面呈斜角的高耸建筑,光秃秃的,不挂一缕衣物,干净得有些过分,尤其是成百上千扇空洞的窗,茫然地盯着三三两两戴着钢盔的男人。
“这里以后可是东南新城。”闻之先生笑道。土木工程确实如火如荼。
路口的沙石毕剥着跳起,一辆电瓶车歪歪扭扭地从身边擦过。一个将全身包裹得素鸡般的妇女,摊着一张棕褐色的脸,目光空洞,好像专门等待人们询问。“菜场在这附近吗?”我问。她笃定地指向正前方和右手边说:“有两个菜场呢。”
往常,我们从小区南边看过去,只看得见某个中学的篮球场。邻居们在群里说,到时可以组织一个篮球队,以便沟通联络感情,同时又可健身。而这次,我们经过学校正门,里面静悄悄的,耷拉着眼的老伯正坐在传达室,一个环卫工人在校门口晃。那时,我正剥着橙子,汁水顺着手指一点点滴落,闻之先生适时递过来一张纸巾。
服装店有一家叫“金巴黎”的,大约想强调服装风格是接近或体现浪漫风格的。收录着小镇女人所渴求的吹毛求疵的亮珠片、金丝线,或者某处不经意暴露的小切口。这都是我想像的,我并没有走到近前,细细对照,只是因为那只拖着滚圆肚子的卷毛狗,我在铺前多停留了一会儿。它看见我照相,头一抬,眼睛里露出讶异。它东嗅嗅,西嗅嗅,好像饿了。那天遇到的第一只狗,它半蹲着后腿,弹琵琶似的对准前腿,我猜想我打量的目光大约像箭一般,它立马感觉到了密集的扫射,几秒后,就悻悻地转身走开。
“巡视”报告◎每一天从一排水杉树边走过,悬铃木沿着灰尘遍布的河道栽植,河岸边腾出供洗衣用的一排石板,樟树垂下一绺枝条,盖住了一大半西坠的夕阳。河水泛着绿,看不清河底,我笑着说:“下次可以来这里洗衣服了。”一个女人正扛着拖把从石阶上走过来。
我们绕到南北走向的金达路附近,菜场就在红绿灯边上。外围是无经营资质的“马路菜场”,大概是因为下午,摊主大都不在,一个卖羊肉的正麻利地在案板上切割着,一注小射灯对准羊肉照拂,肉色鲜红。
农村生活过的痕迹一层层漾上来。无论是周边“河东村”低矮残破的房子,三三两两无精打采的行人,还是忽然驶过的电瓶车,自由行走的狗,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强调郊区的共性。
“从农村到城市,再从城市回到农村。”巡视报告出来了,可我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相反,仿佛穿了件宽松大衣般闲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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