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完墓，老李的儿子跟在父亲和姑妈几米远的地方，故意给父亲和姑妈留出来一点私密空间。
“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爸爸还是妈妈？”脚下用石灰石块砌成的台阶蜿蜒向下，像一条玉带渐隐在远处的柏树林里。
“是妈妈告诉我的。”老李的妹妹语气平和的说。
“唔，我猜到了。”老李停了一下脚步，侧头看了一眼这个让自己挂念的小妹妹。
“还有件事。”老李的妹妹突然停下了脚步。
本来并肩缓步而行的妹妹突然停下脚步让老李心里一紧。老李也停下脚步，半转过身看着在自己身后两步台阶上的妹妹。虽然妹妹站的要高两个台阶，但是因为身材瘦小，所以他们现在正好目光平齐。
在妹妹的目光里，老李看到了闪烁着的泪花。老李还看到，妹妹的嘴唇在微微颤动着。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今天我都告诉你。”老李抬起手扶在了妹妹的肩头。
妹妹能够感觉到来自哥哥手心的温暖，这种还和小时候一样，从来没有改变过。
小时候，由于家庭成分不好，村里的很多孩子总是欺负他们兄妹二人。一些同龄的孩子用语言羞辱他们，而一些大一点的孩子有时会对他们进行人身攻击。这时，作为哥哥的老李，总是会尽一切努力保护妹妹。数不清有多少次，老李为了保护妹妹和骂他们的孩子打架，更数不清有多少次，老李为了保护妹妹回家挨父亲的训斥。有一次，为了替妹妹挡住从别的孩子手里飞出来的石块，老李的眉骨被砸骨折了。
所以，妹妹始终觉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母亲，哥哥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问，”老李的妹妹话到嘴边，似乎有点犹豫，最后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把深埋在自己内心已久的话问了出来：“我们是不是不是亲兄妹？”
柏树林里静谧极了，除了风从树梢吹过的声音，只有几声鸟鸣声偶尔略过，虽然是中元节，但是四周来祭奠的人并不多。
如果说刚才妹妹问自己母亲是不是外公亲生的，老李感到一点措手不及的话，那么妹妹现在问出的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
“你，听谁瞎说的？”老李笑笑，尽量掩饰着内心的紧张和意外。他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妹妹这个实事，这个秘密，他本来想带去另一个世界的。因为自己的母亲去世时，曾经握着自己的手对自己说过，要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不能让妹妹知道。
“哥，你刚才还说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老李的妹妹撅起了嘴，像极了小时候受到委屈时的样子。
老李的心都化了，可是，他能告诉自己的妹妹实话吗？他可是答应过自己母亲要保守这个秘密的。
“雅楠，这件事你不用问。我们怎么能不是亲兄妹呢？都几十年了，你还把小时候那帮坏小子乱说的话放在心上啊？”老李扶在妹妹肩头的手稍微用力握了一下，“别瞎想了。咱们快点回家吧。”
老李冲妹妹笑了笑，不顾妹妹回答，转身继续向下走去。他没有等妹妹，和她并肩走，因为他怕妹妹看到他此时复杂的脸色。
“是谁走漏了消息呢？”老李的心里像着了一团火，他就像脚下踩了棉花一样，深一脚浅一脚顺着台阶机械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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