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的时光

        一早，他和我一起屏息听了一会儿，果然是听不到鸟鸣。我说，它们集合开会去了——小鸟也去过大年，过完大年就回来了。

        儿子的第一辆玩具小车是白色的，唤名小白。夜里常把它放在枕头下，天亮睡醒来就摸出它玩耍。我打趣问他：小白哭了没？他说，没有，它是假的。我偷笑，小白是没有哭，却也不知道是谁，晚上爬起来，坐着哭的贼伤心：小白卡住了，出不来…

        那时，这位混世魔王还没有拜老师，无法无天的名头在他去过的地方流传。一日，我二人去菜店买菜，结完帐临走了，卖菜大姐无不感慨地来了一句：你家小子可真坏呀…给我俩啼笑皆非——原是奶奶买菜总带着他，人家正过称，他偏就找到开关给人家摁关了。

        大年将至，寻思给他买件衣服，各种图案难以定夺，便点了图去问他：你是选小恐龙图案的这件，还是小狐狸的？他小手抱抢过去说，我看看。

        我告诉他自己点图看的方法，见他左左右右摁了一会儿，指着一张道：这个吧！我探头一看，差点笑岔气，啥卡通图案都没有，土黄的底儿，上面就歪歪扭扭写着五个大字：全村的希望。啥审美观？

        这小子，绝对是不认识这字的，但想做个文化人，还是看出来了。

        这要穿上出街，小样儿贼招摇。这个小人儿一点儿也不按套路出牌，和我老人家一点也不像，总是让我怀疑他从天上来时走错了肚子。

        这不，冽风阵阵，如今他正在菜园里，往插在地上的风车叶瓣儿里填土，难道是想要和风作对，把风车儿盖住不动么？那怎么可能，自然要还他个灰头土脸。却见他仰着小脸儿，他用风车的口吻说，这土就借给我用用，再还给你好不好？

        将他抱起在怀里，觉重量又甚。我说，抱不动你了。他自己说，妈妈，我长大了。

        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快到天亮时才安静了。白日我将离开，姑姑哄他在菜园处玩耍，我去楼上整理行装后，便会偷着离开。一眼从窗子里望去，正见他知道了什么似的愣了愣，随即垂着手，仰脸儿大哭。天地之间，站着这么个小人儿，颇有点直抒胸臆，惊天泣神之意。两个姐姐都疼他，见状皆奔上前，抱住安慰。只是他尚且不知，能畅快大哭，毫无顾忌，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福。

小人儿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