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0岁的阿心辞职了。
三个月后,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两个朋友,谁也不知道她辞职的消息。
这个世界太大,人埋在里面,如同一粒沙埋于一片沙漠。
即便失联三个月恐怕都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何况只是辞职。
这么说,似乎也不全对。
没有事的时候,世界诚然还是很大的。可一旦有事发生,世界一下子又会变得很小。
辞职的事若被家里人知道,整个世界都装不下那么多殷殷切切的过问。
阿心的生命中存在这样一部分人,不懂什么是别人的私事,爱指点别人生活。
他们管这种行为叫做‘关心’,却不晓得关心之外,还个成语叫‘指手画脚’。
辞职的事,之所以瞒着全世界,就是因为阿心的世界里爱指手画脚的人实在太多。
辞职以后的生活,没有什么是阿心不满意的。唯一让她感到有压力的地方是不敢再随便给家里打电话。
虽然进入社会很久,但阿心始终学不会社会人张口就能说谎那套。
她不想应对父母对她工作的寻问,因为得靠说谎才能圆过去。
阿心做事向来堂堂正正,她不愿意撒谎,尤其是对着父母,说出口的谎言总让她感到内疚。
有什么话不能跟父母亲说呢,他们是最爱你的人。这种论调,阿心素来嗤之以鼻。
她内心很清楚,她最警惕要瞒着的人,就是她的母亲。
然而,阿心没有瞒住,她说不下去那么多谎话,父母毕竟是父母不是吗?
阿心挑了个日子回家,将辞职的事和盘托出,再三向父母解释她不愿活在别人的议论纷纷里,希望父母尊重她的决定,不要将她辞职的事大肆宣扬出去。结果仿佛在阿心的预料之中,又似在她的预料之外。
第一次征兆是给母亲打视频电话时,电话那头,姨不经意问她:“你是不是辞职啦?”
当时阿心的心惊了一下,凉了一下,最终,想的却是:哈~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世界上最不值得信任的就是她的母亲。
在阿心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有一次生病,母亲带她去楼下诊所看医生,医生要给她屁股上打针。
阿心再三叮嘱母亲,要好好守在门口,别让旁人进来。
母亲满口答应。
阿心脱了裤子,露出半个屁股墩,母亲跟人说笑的声音,嘻嘻哈哈从门外传来。
阿心总觉得惴惴难安,果然,针还没打完,闯进来一个男人。
那不是她第一次厌恶母亲说笑的声音,却是很难以忘记的一次。
母亲不会懂得,没有人懂得,枝头上的花苞将要绽放时,初花嫩叶的敏感,风吹得重一点都能划下一道伤痕。
这个伤痕凝固成记忆,深深停留在阿心的脑海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心忘了那个时候的难堪,却始终记得母亲在门外满不在乎与人说笑的声音。
阿心深感可笑,这样的母亲,对她说谎为什么要感到愧疚呢?
她忍着怒火到夜晚,再度给母亲打了电话过去,像儿时那样,质问母亲既然答应了为她保密,为什么要违背承诺!
母亲将她骂了一顿,高喊冤枉,说自己从没跟人提起过什么。
阿心发现,自己一个字都不信。
她挂了电话,躺在床上,忽然就哭了。
原来那些凝固在记忆里的回忆不只是让她偶尔想起来时痛一痛就罢了。他们盘旋在心底,长年隐忍不发,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庞大到轻易就能夺去阿心对母亲的信任。
阿心忽然意识到,她和母亲之间的信任,早就崩塌了。
这样很好,阿心如释重负,长长舒出一口气。
图片来源于花瓣爱人洋洋洋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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