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59期“空”专题活动。
第一天转科到心内科参与床旁交班，到了最尾巴上那间病房，那天是个大晴天明亮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26床安静的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一般，他的双手被约束带捆在床边，鼻子上戴着氧气管，面容灰白、脸颊深陷、嘴唇乌黑，气若游丝。只有胸口的微弱的起伏还证明活着，同事们看了看他身上带着的监护仪摇摇头走了。
从同事们闲言碎语中了解到，这个老爷子病得很重，家属基本上已经放弃了就等着落气回家。
医生也早就下了药石无医的结局，老爷子八十多岁了吊着那口气也不知道在等着什么。他已经在26那个位置躺了三个月了，起初他老婆偶尔还来一次，后来大部分就只剩下护工阿姨在。
每天他只吊点营养液，维持生机。同事们见惯了生老病死自然不会多事，做好每日的事就足够。
我刚去新科室，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也没有多余的好心去关心。只是每天交班看他一眼，第二次见到他居然可以坐起来了，护工阿姨笑着说老爷子早上居然还吃点稀饭。
后来有天，组长说今天是26老爷子的生日，说他今天精神很不错好像知道今天过生。一大早就醒了，还能简短的回应一声。
中午的时候医生开了抽血检查，里面居然有26的，他现在全身浮肿，血管很难找。我鼓着勇气决定还是去看看再说，不行再找同事帮忙。
到了那间病房，偌大的房间就他孤零零一个人。护工阿姨不在，26直挺挺的躺着，手边液体滴得很慢。我看了一下他的留置针，针尖有些红肿，轻轻挤压见有回血松了口气只重新固定了一下敷贴。
挽起他没输液的那只手，扎上止血带摸了摸肘正中那处，有一条静脉弹性很微弱但是好在可以摸到。消毒进针见有回血，连接采血管血液缓慢的流入了玻璃管里。
26只在进针的瞬间颤动了一下，其他时候就像木偶一样毫无反应。因为没人给他按压止血，我按了一会儿粘了一个棉球。
自生日后，26的身体逐渐走向了下坡路。有天值午班我们管后组，正忙着输液，前组那个老师咋咋呼呼推着抢救车跑向了尾巴上。
我忙完走过去，我的老师摇了摇头出来了。她说刚刚26氧饱降到了60给他高流量吸了氧恢复了，我们都松了口气。
前组老师气呼呼的跟我们吐槽26的奇葩老婆，说自己刚才去抢救，26都快没了他老婆像没看见一样还问她吃不吃橘子。
搭班的医生很冷静的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很正常的。他抹了抹脸跟前组老师交代要密切关注26的氧饱，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上班的人都心慌慌，都不希望26在自己班上落气。把他当成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就怕到时候忙不过来。
休息了两天来上班，晨交班突然念到26昨天突发心梗，打电话通知家属家属拒绝抢救，医生拉了心电图呈直线宣布临床死亡。
那个房间消毒了两天，太阳照的暖烘烘的，只是少了僵硬的老人。
很难想象，八十多岁离开人世时环顾四周没有亲人，只有个护工是何等的凄凉。
后来才知道他为什么生日会突然提起来精神，因为他期待那天一家人围在身边。可快乐是短暂的，幸福也只是一场大梦，醒来只有冷冰冰的不熟悉的白色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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