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两年前在北京陶然亭公园逛动漫展的时候,遇到一对“特殊”的母子,母亲已是古稀之年,儿子三十多岁的样子,母亲牵着儿子的手,来到一个玩具摊前,儿子拿起一个恐龙摆件以孩童的语气跟母亲撒娇:“妈妈,给我买这个吧!”母亲温柔的笑道:“好,妈妈给你买。”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那位妈妈年轻时候的模样,牵着她的宝贝儿来到玩具摊前慈爱的问宝宝:“宝宝喜欢哪个?就在同一瞬间,时间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妈妈老去了,儿子也长大了,但他却未走出孩童的世界,人生对他来说只能是永远的孩童世界。”
《宝贝儿》剧照玩具摊的老板跟我说:“这对母子已经到我这儿来过好几次了,听附近的一位大爷说,这孩子生下来就有智力障碍,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对有耐心的父母,三十年如一日的捧在掌心照顾着,否则他也很难活得这么好。”
有爸爸妈妈完整的爱,不被嫌弃、不被歧视,可以一直无忧无虑孩童到生命的尽头。若是所有的“缺陷”儿童都有他这样的幸运该有多好。但现实是大多数“缺陷”儿童都如电影《宝贝儿》中的江萌般,是被抛弃的对象,是这个世界的“不体面”,是不该生存下去的怪物。
02
刘杰导演以他惯有的现实主义的风格,以一个导演的良心,将“缺陷”儿童的种种遭遇搬上荧幕,没有刻意的渲染、没有刻意的感情色彩,静静地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弃婴”想要拯救另一个“弃婴”的故事,故事很简单,却不得不让每一个观影者心痛着思考“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他们?”“我们这样做对吗?”
《宝贝儿》剧照主人公江萌是一个先天无肛的女孩,出生后被父母遗弃,在福利院生活,后又被寄养在一户村民家。因为身体的缺陷,8年内做过6次手术,才十几岁就被摘掉了子宫,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当然,如果整部电影就只是讲这个人有多么的不幸,那这个导演未免也太失败了。纯粹的不幸能够引起人的同情,但永远不能打动人心。打动人心且能改变人心的永远是藏在不幸背后“美丽”的灵魂。江萌便是这不幸背后美丽灵魂的拥有者。
03
影片一开始,一张黝黑且布满雀斑的脸,满是愤怒的拿着手机不停地拍一个“缺陷儿”身边脏兮兮乱糟糟的环境,以及寄养家庭给他的不健康的食物。她质问那家女主人,为什么要给孩子吃那种食物,政府一个月一千一百块钱的生活费,是足够给他健康的生活的。而得到的回答是:“你也是弃婴,你小时候我还给过你吃的,你这没良心的……”
她,江萌,是弃婴,身体残疾,被人嫌弃。但她从没有抛弃这个抛弃她的世界,她的心灵是这世间所有善良的容器,她想极力守护每一个和她一样被抛弃的生命。
所以她才会愤怒,想要为她的“守护者”争取该有的权利,也才会不惜丢了工作从南京找到马鞍山患儿的家里,求家长不要放弃给孩子治疗,求患儿的爸爸给孩子做手术,不停地、急切地跟他们说:“你的小孩是可以治好的。”也才会在劝不动家长的情况下报警,当见不到孩子的妈妈,警察又不能很好的帮到自己时,她会不惜冒生命危险,用身体挡住警车,一遍遍地追问警察:“那小孩妈妈怎么说?”
《宝贝儿》剧照让人泪目的是,倔强的江萌,再想尽一切能想的办法也不能劝孩子的爸爸让孩子接受手术后,她决定去老人康复医院(孩子爸爸把孩子放在那里,打算让孩子在那里静静离世)把孩子偷出来。和他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同为弃婴的哑巴小军,生命中唯一一个竭尽全力帮助她的人,知道她的计划后,想要阻止她,但她说:“你也会像我们的父母一样丢掉我们,不顾我们的死活。我要救她。”
小军用手语跟她说:“你偷小孩是犯法的,他活下来还是和我们一样。”但她还是要救她,并跟小军说:“你送我去,我不会拖累你的。”两个人可以说是相濡以沫的长大,小军怎会怕她拖累,阻止不了她,就只能帮她。他开着车和江萌到了马鞍山老人康复医院,镜头中的江萌抱着因无肛而被家长放弃治疗的女婴,在医院的走廊中,一脸的紧张、急切、害怕,但她还是将孩子给偷出来了,哪怕下一秒就被警察抓进了警局,她还是坚持着她的坚持,“那个小孩是可以治好的。”
04
她的坚持,还体现在她对养母的抚养上。她虽被亲生父母抛弃,但寄养家庭的父母都很爱她,给她力所能及的生活条件,所以她才能有机会做6次手术活下来。养父去世后,她和养母相依为命,但她18岁了,按照国家的寄养规定,寄养的孩子满18岁后,就要离开寄养家庭,以免和寄养父母的亲生子女产生财产纠葛等问题。
江萌的养父母没有亲生的孩子,养母能依靠的人就只有江萌一个。她一遍又一遍的质问政策的执行者:“我怎么就不能给我妈养老送终了……我怎么就不能给我妈养老送终了?”她说自己不要妈妈的钱,只希望能够照顾她,给她养老送终。但在“政策”的逼迫下,她还是送妈妈去了养老院,自己也离开了生活了18年的家。
《宝贝儿》剧照她和妈妈在家里吃最后一顿饭的时候,她有些哽咽的跟养母说:“妈,谢谢你收留我。”那一刻眼眶的眼泪再也没办法憋住了。一颗被摔碎的心,也只有爱才能有办法将其修复。她想尽力活成一个健康人,不想为了多拿一点钱而去办残疾证,她想好好的挣钱养妈妈,哪怕起早贪黑消耗健康……
但无论她多善良、多倔强,她始终都是一个残疾的弃儿,她没有办法和妈妈继续生活,为了多挣一点钱她还是去办了残疾证。
她尽力想要救活的无肛女婴最终还是死了。就算她活下来,也会像小孩爸爸说的,她没有未来。与其让她如江萌一样活着,还不如让她死去。虽然这也是父母爱孩子的一种方式,但同样无肛的江萌通过治疗活下来了,虽然她活得很惨,但活着本就是生命最大的权利。
05
电影最后,江萌搬出了养父母家,和小军坐在新找的房子的木板床上,小军跟她说:“我们在一起过日子吧!”江萌告诉他,她不能生育,他应该找一个可以生育的女孩。一直和她像亲人一样照应着彼此的小军说:“我们可以领养一个。”江萌说,像我们这样的,是没有资格领养孩子的。
哪怕和小军在一起生活,是会让生活变得更好一些,她还是不愿意耽搁小军的幸福。
她善良的倔强,柔软的善良,让她哪怕处于绝境,也不曾有一秒放弃对亲人的爱、对同胞的爱。
《宝贝儿》剧照电影结束,屏幕上出现一行字:“我国每年都会有100万的缺陷患儿诞生。”是否愿意来到这个世上,本不由得自己选择,但既然一个生命诞生了,不论她/他有多么的不完美,他/她都有活着的权利,父母不能自以为是的判决她/他们的生死,你们没有这个权利。
愿弃婴江萌的善良和爱,能够唤起所有人对“缺陷儿”的关注,对弱势群体的关爱。
这个世界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完美”,要说有完美那就只有“爱”,只愿这爱能扎根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将每一个不完美修饰到尽量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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