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快乐太难（2）

长在山上乱石丛中的一株梅树飒然于寒风中。在暗淡下去的暮色里，姐姐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天桥走去。

“姐姐，不是说回家吗？”

“你先回去吧。”

天桥窄得刚好能容下一只脚，姐姐伸开双臂来保持身体的平衡。我跟上去，姐姐走到一半停下来坐在天桥上，我挨着她坐下。天桥中间有水流动的声音，她的脚肆无忌惮的晃荡着，我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

鸟远远地飞过树丛，声音划过蓝得静寂的天空。想起小时候，姐姐也常常带我走天桥回家，我很多次选择走天桥底下的那条小路，抬头看她像走钢丝一样，每看到她摇晃一下，我的心就跟着颤抖一次。可我没法阻止她，她骑自行车下坡把双手展开的时候，我也无法阻止她。在她无论做什么都被否定的日子里，她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这样的方式比起她小时候躲起来用头撞墙或者狠狠甩自己耳光，可能也只是表面看起来更温和。

姐姐从口袋里掏出小时候和妈妈唯一的一张合照，妈妈把她抱在怀里看着镜头，小小的她眼神里是不安和恐惧。

“有一次只有我和奶奶在家，我被烫伤了，盼着她从外婆家回来，心里想着她会怎么说，可她连一句安慰的话语都没有，只怪我自己蠢，然后不再过问。”

“姐姐，脚还疼吗？”

她摇摇头说：“不疼。”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

“因为没人爱我，所以不疼，不被爱的人，有什么资格说疼呢？”

“姐姐，要一直把自己困在童年的记忆里面吗？”

“关于小时候的种种事情，我根本就不想去想起，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被爱而已。就连长大以后也仍然如此，只在我每次发工资给钱她的时候，她才会高兴觉得我有用。我在心里筑起铜墙铁壁，害怕受到别人的伤害，除了自己不信任任何人，我甚至只对自己付出爱，有时候我害怕被自己的冷漠所压垮。”

“小时候每个初夏的夜晚，爸爸都会带我们去田野里捉黄鳝。那个时候，禾苗刚刚种下不久，黄鳝很喜欢在夜里出来透透气，爸爸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我们两个提着桶子走在后面，缠着爸爸把村子里的每一块田都走遍才回去。姐姐还记得吗？”

“记得。”

“母亲身体不好，言语过于消极，导致姐姐你也很悲观，成长其实真的很不容易啊，稍稍不小心，就在心底留下了阴暗，就不再是那么一个健康的孩子。所以姐姐不妨出去走走，离开原地，也许你会看到完全不同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