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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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爱吃红薯的猫

01  妈妈，你老了

过几天，我们全家人就要从武汉回老家过年了，今天你特意去理了头发。

回来后，你叹了口气，“这不剪头发还不知道，一剪吓我一大跳，里面藏的都是白头发。”

“我瞅瞅。”

说着便把你拉到跟前，两只小手扒了扒你的头发，果然，发根里藏的都是闪着银光的白丝，一撮一撮的，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刺眼。还有眼角的鱼尾纹。看得我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酸味。

你老了，在我不知不觉中变老了，也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02  我心中的“妈妈”

“妈妈”这两个字，是世界上多么美好的称呼。每每看到别人在谈起自己妈妈时一脸幸福的模样，我是多么的羡慕与嫉妒。而我，却是很少跟别人谈起我的妈妈。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

相反，我比任何人都爱你，我的妈妈。

在我的想象中，“妈妈”应该是一个温柔而且能做一手好菜的女人。

她能在我饥肠辘辘时给我做上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让我这个从上辈子投胎过来的大吃货好好享受一番；

她也能在一个下雨天出现在学校门口，远远地翘首期盼着我的出现，然后为我撑伞，一路将我佣在怀里，让我在那雨水冲刷的马路上成为那些在雨中奔跑的孩子艳羡的风景；

她更能在我伤心难过时给我一个大大的而又温暖的拥抱，用温柔的手指拭我眼角的泪珠，然后在我耳边给我说一些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话“宝贝，别哭了，有妈妈在呢！”，让我这个天生多愁善感的女孩儿好好感受人间至真至美的母爱。

这是我在孩童时对“妈妈”所有的想象，这种美好的想象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于我，却是永远都得不到的奢望。

因为，从小，我跟你的关系就不好。我没办法跟你亲近起来。

这种没办法的亲近，或许是由于我们聚少离多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我一直认为真正的原因是后者。

03  一个人的那些时光

8岁前，我一直跟奶奶住一起。

奶奶因为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很是不待见我。但我一直认为这并不是奶奶不待见我的根本原因。我知道，是因为你，奶奶看不起你。

8岁那年，奶奶去世了。

对于她的离世，我竟然无动于衷，可能我对她真的没有任何感情吧，虽然相处了8年。

奶奶去世后，爸爸将我安排到姥姥家住，我像个没人要的孩子，在姥姥家一住就是一年。正好，那年我上四年级。

那一年，那个如此陌生的环境，我过得是多么的小心翼翼，生怕惹姥姥他们一大家子不高兴，然后不喜欢我了。

我因性格内向软弱，常常会受到班级里那些调皮捣蛋鬼的欺负，每次都是哭着鼻子走回家，回到家赶紧抹掉眼泪，不让他们发现。

就像从小到大一样，我一路上，坚强而又倔强地走到现在，从不会在别人面前掉眼泪。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脆弱的一面。

想哭的时候，我会找个没人的角落，尽情的放声大哭，哭过了，就好了。

那整整的一年，我未曾想念过你，只是姥姥偶尔会提起你，给我讲你的故事。

姥姥每每提起你时，她都是抹着眼泪说完的。可能姥姥内心对你有许多内疚吧，没有把你照顾好。

你的遭遇，大部分我都是从姥姥那里得知的。你从未向我提起过，可能是觉得我还小，不懂。

姥姥说，你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04  你，一个苦命的女人

你，自小就长得清秀可人，大学习成绩也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你很喜欢上学，梦想着能考上大学，走出山村。

然而造化弄人，在你初三的时候，因为一名村医的失误，你的左手残废了。那个年代，农村人什么都不懂，特别是那种既老实又穷的人，吃了亏就自己受着，不知道利用法律来保护自己。

你病后，整个左半边身子跟中风了似的，没有知觉，然后开始浮肿。后来也求医无数，限于当时的医疗水平，又迫于生活穷困潦倒，所以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时期，最后落得左手残废。你现在的左手还是停留在16岁那年的模样，白嫩，纤细，修长，只是可惜，它是“死”的。

在姥姥眼中，你是一个苦命的女人，而那时，我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你所遭受的苦难，更无法懂得你内心的悲凉与哀怨。

也许，命运有时就是喜欢捉弄人，将你玩弄于鼓掌之间。无意间来临的天灾人祸，那就是你逃也逃不掉的人生劫难。

谁知那时我的自尊心极强，我总是能从周围同龄人眼中看出他们的异样，所以我不愿与他们玩耍，他们也不愿接触我这个性格孤僻古怪的女孩儿。我把内心所有的痛苦与怨恨都埋怨到你的身上，以致那时在我眼中，你就是我自卑的源头，是我这辈子想躲也躲不过的劫。

其实，这辈子，我才是你真正的躲也躲不过的劫难。

05  对你是“恨”还是“爱”?

在姥姥家只呆了一年，爸爸就把我接到了武汉这边。从那时开始，我才真正的跟你们生活在一起。以前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你们。

我以为那次的团聚，我会跟其他孩子一样有了一个完整的家，我会得到爸爸妈妈的宠爱，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但是，我错了。真正的劫才刚刚开始。

没过多久，我便开始厌恶你那张幽怨的嘴脸。

跟你吵架时，我会毫不留情的拿着剪刀剪烂或者戳破你喜欢的衣服和鞋子，不知为何当时的我是如此的丧心病狂。你越是伤心欲绝，我越觉得兴奋刺激。我拿对你的惩罚当作我发泄的方式。

开家长会时，我总是跟班主任谎称你们很忙没有时间过来；或者我在家装病，让你只身一人去面对教室里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因为那种场面我害怕去面对，我也不愿意去面对，我更不想让同学知道我的妈妈是一个头脑有点神经的残疾人，我没有勇气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与你站在一起。

有一次，因为一点小事，我真是彻底把你气着了，让你痛苦，让你流泪。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你去药店买老鼠药喝。不过幸好，你那才次去买老鼠药的时候药店正好卖完了。后来，你跟我讲起时，你傻傻的笑了，而我默默的哭了。我真的要好好感谢那个药店，如果你真买到了老鼠药，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那时的我，叛逆，攀比，是一个让你流泪多笑得少的女儿，总想着有一天，我一定会背起行囊，然后浪迹天涯，永远的远离你们，远离这个我看不到一点希望的家。

那时的你，忍受，付出，是一个顾家爱孩子的妈妈。我知道爸爸从娶你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嫌弃你，而你从未抱怨，默默为我们付出。也许你早就预料到自己此生的命运，于是，你选择接受，义无反顾。

妈妈，我才是你此生的劫，你想躲也躲不过。

后来，我才明白过来这句话，因为我长大了。

其实，我一直是爱你的，妈妈，只不过我把那份爱深深的埋藏在心里的最深处。

有时我就想，假如你16岁那年没有经历那一遭，现在的你是不是也是一位温婉如玉的女子，有丈夫依偎，有儿女绕膝，偶尔也会写写文字，述说着温暖而又动人心弦的故事。

06  遇见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庆幸

1月21号，我就跟你们团聚了。从我回来的那天起，你就开始生病，一直咳嗽，半夜里也咳个不停，去打点滴也不见效果。病了差不多两个星期了，现在好多了。

那会你病的时候我还自责，是因为我的归来让你生病了。所以，在你生病的那两个星期里，我没让你沾一滴凉水，在你咳得厉害时给你煮姜糖水喝，洗衣服做饭都由我跟弟弟妹妹分工完成。

妈妈，有时候我多想你是一个健全的妈妈，这样我就可以好好在我同学与朋友面前很自豪的夸赞你，我有一个漂亮美丽温柔又贤惠的妈妈，好让他们羡慕我一把，这样的愿望，我梦里都想要。

虽然你不是我梦中想要的那种妈妈，但我依然很庆幸，此生，我们能够遇见，并且成为母女。当有朋友问起我妈妈时，我依然能泰然自若地把你的故事娓娓道来，告诉他们，我有一个美丽漂亮并且还很爱我的妈妈。

亲爱的妈妈，我要感谢你，感谢你给了我高挑的身材，感谢你给了我不算丑陋的面容，更感谢你给了我坚强与乐观的性格。

以前我总想着长大后要挣好多好多的钱，给你和爸爸买房，买车，我开着车带你们去看青山绿水，去赏百花，去尝百味。但看到你和爸爸日渐衰老的身体，现在我只求一家人一直平安健康下去，快快乐乐的活着。如此，我便谢天谢地。

妈妈，虽然我们的生活不易，但我依然要去追寻我的诗和远方，想必那时的你也有吧，但是你把你的诗和远方都变成了柴米油盐酱醋和孩子。

那么，请我替你去追寻那诗和那远方，等我归来时，诉说予你听。

可爱的妈妈

PS: 我因在远方上学，故不能时常伴你左右，请妈妈您平日好好照顾自己，听爸爸的话。女儿永远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