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不过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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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小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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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三十年前，家里突然来了个客人，是丈夫的小姨夫。酒足饭饱后他吞吞吐吐地说想借些钱。

那时我们刚自力更生成家三年，女儿两岁，工资低，还得给公婆钱，生活很窘迫。

快要过年了，看到姨夫那尴尬难为情的样子，不忍心让他白跑一趟，就回娘家借了些钱给他，虽然不多，但也差不多是我一年的薪水。

这钱到现在也没还，从此没看到过姨夫，一次在路上见到小姨，问她怎么不还钱，她竟然破口大骂。

真是不讲道理，借钱不还竟然耍横，从此我们再没有往来，据说他们在农村日子过的不好，姨夫的腿摔断了，几乎不能行走。

过了些年又听说他们的儿子考上了小中专，毕业后回到农村学校，后来考到县城工作，并成家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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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丈夫家亲戚办事情时偶尔能见到小姨，她总是躲着我们，再没有提起还钱的事，大多老死不相往来呗。

她家还有个女儿，大家叫她林姑娘，好像在另一个县城当过小姐，三十大多了没结婚。

有一次，在公园散步，我丈夫指着一个跟我们同龄的男人说，那个人是小姨家林姑娘傍的大款，可惜得了癌症，日子不多了。

转年那人死了，听说他给林姑娘留下一些可观的家产，林姑娘一直精心地照顾他，陪他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小姨传话要我们给林姑娘介绍对象，没有见过面，也不真正了解她，怎么能拉郎配？

再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她是怎么想的，到底要怎样的生活，天知道！

近几年，小姨的儿子发展的不错，工作安稳，并且有一定的职位，我们经常见面，相处的挺融洽。

他每年都开车到海边玩，回来会拉许多新鲜的海货，都质量上好，价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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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我们送来一些，我们正常来往毕竟都是血亲，借钱的事小辈不知道，就一笔勾销了。

春节时，我们到小姨儿子家聚餐，高档的商品楼装修的很精良，小日子过得不错。

第一次在那儿见到林姑娘，被她的容貌惊叹到了，天然雕琢，没有一丝人工打造的痕迹。

打眼一看，柔柔弱弱的，纤细高挺，像远古时代的美人，弯眉细眼瓜子脸樱桃小嘴，白皙水嫩光滑透明的肌肤。

穿着白色的镂空蕾丝长裙，恍惚间感觉她轻盈飘逸的蜻蜓，或是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

总之是轻飘飘的，不知她从哪里来，是真实的人还是梦中的画。有些难以琢磨。

林姑娘丝毫没有山里女孩的羞涩，也没有暴发户的土鳖气，隐隐约约能品味到，她如浅水里不断游的鱼儿，气若游丝却在不停地游。

她在拼命地喝酒，也在疯狂地敬酒，动作娴熟得体大方，应该是在交际场上游刃有余的高手。

一桌子的人都喝趴下了，唯有她和哥哥在不停地喝，她哥哥醉眼迷离，神志恍惚。

她说：哥，你放心，无论爸妈怎么对我，我都要让他们好好活下去。你的家你的孩子我都要管，我一辈子不会嫁人的……

她絮絮叨叨地讲述他们小时的往事，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小丫头片子，孤单寂寞遭白眼受欺凌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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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钱供她念书，她砍柴做饭喂猪，有一天，她妈妈骂她偷懒，她一气之下跑到山里嚎啕大哭，顺着山梁一路往下走，走了不知多久，便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她不想再回去了。

先在饭店当服务员，后来学会了足疗，遇到那个老男人，不知不觉就在一起了。

每年她给家里很多钱，供哥哥读完书又给哥哥购房交了首付。老男人死后，她开了个美容店，太辛苦了。

她像找个老实的人嫁了，但怕人家在意她的过去，再说她习惯了奢侈的花钱方式，家里二老和哥哥也指望她的钱。

没法回头，也没法过普通正常人的日子，她纠结着挣扎着又遇到个土大款，是在海上搞养殖的。

她在消耗她的青春，她不敢预测她的未来，但她能想象到她将慢慢枯萎，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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