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许白曼握了握手中的剑,紧盯着眼前的客栈。
红漆松木门,紫铜圆把手,两头腾云而起的麒麟怒目圆睁,似乎并没有开门待客之意。
《蓬莱客栈》,门上的一块匾额并没有打消许白曼狐疑。
入冬之后,寒意渐增。自京都事发之后,许白曼一路奔命至此。上至整个宋国,下到中原武林,都将其视为两百年来的第一女魔头,想必她的画像早已传遍了各个驿站。这一路行来,她竭力避开官道,钻入深山老林,盗来的粗布麻衣也已破旧不堪。
可荒野之地,缘和有此客栈?
看着晚来欲雪的天色,许白曼将手中长剑置于左手,推开了这座蹊跷的客栈。
迈入门中,一阵市井的喧嚣之声瞬间传入她的耳中。不同于客栈外的荒凉,这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姑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满脸堆笑的问她。
许白曼徒然警惕起来,左手握紧了手中之剑,拇指将剑推出了剑鞘。她自恃伪装的极好,一路行来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女扮男装,为何这店小二抬眼就将她认出,莫非这是埋伏?
“小哥?你是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有些不耐烦道。
许白曼回过神来,道:“住店”。说完从麻布兜中掏出一锭银子扔到了店小二手中。
“天字四号房,客人上楼。”小二扯开嗓子对着二楼喊道。
见许白曼背过身向楼梯走去,店小二嘀咕了一句:“一个男的长得细皮嫩肉,差点认错。”
自幼习武之人早已耳聪目明,加上许白曼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虽背过身去,可对店小二的防备并没有一点放松。那句嘀咕自然进入了她的耳中。
她登上二楼,并没有径自走入房中,而是上下打量着这间客栈。
同一般客栈无二,一楼是聚众饮酒之地,六张四方桌坐满了人。
左上角坐着两人,其中一人衣着华贵,谈吐不凡,另一人像是他的仆从,不过背对着许白曼,看不清面孔。
中间一桌四人,身着北冥派制式长服,即使是在喝酒,却也各自手握长刀。
右上角独自坐着一位朝廷中人,头戴毡帽,别在腰间的令牌露出衣外,上面刻着一个“令”字。
除左下角的视野盲区外,其余两桌均坐着江湖人士,兀自喝酒吃肉。
许白曼抬头打量着客栈三楼的布局。
忽然,一枚柳叶飞镖直奔她的面门而来。飞镖看似速度不快,但力重千钧。许白曼后退两步,轻易的躲了过去。她右手抽出长剑,警惕的看着华衣男子,微微上扬的嘴角,好似嘲笑他的飞镖没有半点杀伤力。
不等许白曼开口喝问,一个通体黝黑的铁轮冲破了她刚刚所立之处。
“在下大梁武英派黄自远,听闻活捉许小姐就能换千两黄金,在此恭候多时,还望许小姐海涵。”华衣男子微笑着缓缓站起,把玩着手中的柳叶镖。
各怀鬼胎的客栈中人见事已败露,便不在装模作样的喝酒打趣。
北冥派四人双脚徒然发力,跃上二楼成合围之势。
“还请四位壮士稍安勿躁,在下尹杰良,许小姐乃祁王爷养女,虽被朝廷通缉,但还望各位武林中人卖尹某个面子,让我将其带走,面见圣上。”
“尹杰良,啊呸,真当自己是号人物了。还大宋内卫第一高手?在咱们江湖人眼中连个屁都不是,老子杀人饮血的时候,你还窝在老妈子怀里喝奶呢。告诉你,这女魔头,我们宗佛派志在必得。”邻桌一位身材异常壮硕的虬髯大汉喝斥道。
尹杰良端起右手中的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只见他运转内力,手中酒杯高速旋转。
虬髯大汉紧盯着酒杯,摆出防御架势。
“哎,这位多嘴的武林人士看来性命不保。”黄自远的仆从悠悠的念叨了一句。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尹杰良左手上的筷子直直插入了大汉颈中。
“尹杰良,朝廷布榜任何人只要活捉女魔头,都可奉功领赏,敢问你是何意思?”北冥派领头人侧过身来,质问道。
“并无他意,还请各位武林人士卖尹某一个面子,否则休怪尹某出手无情。”
“许小姐,祁王爷自幼便将你我收养,你为何如此心狠手辣,不念恩情,毒杀王爷一家二十六口人!”尹杰良目光直视,一字一字的质问道。
“我没有!”许白曼紧锁眉头,咬牙说道。
(二)
许白曼原是京都郊区的一户村民家的女儿,那年她刚四岁。
“曼曼,你一个人在家小心待着,爹娘去山里打些野味,晚上回来给你做地锅肉。”
那是许白曼听到她爹娘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晚上,她跟阿黄相拥在一起,蜷缩在冰冷的床上,期盼着爹娘能够早点回来。伴随着黑暗带来的恐惧,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五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兵老爷来到了她的家中,领头一人下马走进家中,一手将她抱起,行至屋外翻身上马。
四岁的许白曼还不识字,但当她看到两扇巨大的红漆木门,以及门两边的石麒麟,震惊的这个村娃大气都不敢出。
那天的记忆已经模糊,她依稀记得她的养父祁王坐在书房,不怒自威。面对着惊吓到早已不敢说话的自己说道:“你叫许白曼吧?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新家了。”
刚到王爷府的她每天都沉浸在恐惧之中,她不明白为何爹娘会丢下她不管,更不明白为何她会来到这样一个大到让她害怕的地方。
慢慢的,她熟悉了王爷、熟悉了管家、熟悉了经常骑着高头大马进出王府的士兵,她熟悉了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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