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个月前的某一天,心情不好,带了一本书,背着一个包,独自一人走到学校后山,我特意避开了人群,没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小树林里,这真的是一个接近大自然的地方,尽管林子中间有一间破旧的小木屋。我甚至觉得,我到了这里已经在开始破坏其中的美感了,这使得我不禁小心翼翼往前走。
前面爬满藤蔓与野苔的小木屋很好地引起了我的兴趣,我那一碰就碎的胆子和打颤的心提醒着我不要继续前进,可好奇成功打败了他们,不断驱使着我向前。我踱步向前,停在木屋门前,侧耳倾听,木屋里有一些小动静,急促又有序的小碎步声,一直不停,仿佛在警告着我不要进去。此时冷汗已沾满我衣襟,我潜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正想要走,暴尸荒野可不是我此行的目的。
“喂!你在干嘛?”一个声音叫住了我,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赶紧往后看,一个瘦弱的男孩映入我眼帘,身高与我一般,整张脸看起来很俊秀,可以说五官端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黝黑的皮肤没能挡住其放眼人群也能一眼看出其不同的特质,当然,现在不是在人群中,我该想的是他有没有同伙,我能不能安全离开 。
“嗯!我只是偶然间路过,不好意思,我马上走。”我面露微笑,指了指后面的路,示意我该走了。
“要不要进来喝口水?”男孩微笑问道。我面露难色,这是要让我进贼窝吗,好一波包围我。
“不了,我不渴,而且我还有点急事。谢谢你的好意!”
“没事,你手上那本书很好看。”他指了指我手上那本《挪威的森林》。
“我还没看完。”
“巴尔扎克。”男孩吹了个口哨,一条黑狗夺门而出,我被吓了一跳,后退脚被树根绊了一下摔倒了。黑狗扑向男孩,用舌头舔着男孩的脸,男孩嫌弃地用手拨开狗的嘴巴。
“巴尔扎克,这条狗名字可真有意思。”
“巴尔扎克是我喜欢的一个作家,这条狗我可不怎么喜欢,它太粘人了,用喜欢的作家名字套在不喜欢的狗身上,这很搞笑吧!可没办法,它是我在这唯一的伴侣。”男孩苦笑道。
“这里就你和这条狗吗?”
“这么说好像不对,现在这里还有一个。”男孩笑道。此时我的脑中浮想联翩,眼睛不断观望四周,提防着这可能随处而来的威胁。
“另外一个在哪呢?”我把手上的书放进包里,脚指头已经摆向了要逃跑的方向。
“不就是你吗?这里好久没人进来了。”男孩用左手将头发往后捋,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绳子,不一会时间,头发已经被他绑起来了,露出额头的他显得很精神,那天真灿烂的笑容让我放松了警惕。“好久没人来了,我都没好好打理自己,不好意思,只能绑个头发,以示尊重。”
“你在这多久了?”
“嗯,我也没有手机日历啥的,应该约莫一个月左右吧!我记得我被冷醒了30次。”
“现在大热天你会被冷醒?”
“你有在大热天晚上在外面睡觉过吗?”
“嗯,有的,小时候。”
“哈哈哈,你觉得现在跟以前一样吗?”
“嗯,应该不一样。”我下意识低下头,脸开始发烫,为我这个幼稚的回答感到丢脸。
“要不要进来喝会茶?你应该口渴了吧!”他意识到我对他的不信任,又停下来说了一句。“放心,这里不是人贩集中地,不贩卖人口,我也不会给你下毒,你要相信一个喜欢巴尔扎克的人会对客人不礼貌。”
“这又是什么梗?”我倒是开始对这个男孩感兴趣,照理说我不应该相信眼前这个陌生的人,可实在是心情不好,对啥也不在乎了。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便跟着他进去了。
“你叫啥?”男孩拿起手中的水壶,将一些绿色的叶子放进去,再往里倒进去一些水,然后慢悠悠生起了火。
“嗯,小葵花!”
“小葵花?名字这么奇怪的吗?”男孩笑道。
“嗯,就是不想告诉你真实名字。”我撇嘴道。
“行,名字只是个称呼,叫啥无所谓,那我就叫你小葵花了,OK?”
“嗯!”
“所以,你为什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心情不好。”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任性的吗!哈哈哈,忘了我也是个年轻人。心情不好你可以打游戏,泡图书馆,看剧,为什么你这么奇葩,偏偏选择荒山野林。”
“我也不想,被这里的风景迷住了,一不小心就到这儿了。”我苦笑道,我也不想在不该的地方遇到不该遇到的人。
“这儿是未开发区,所以被破坏的地方很少,所以我才能在这儿这么久。”男孩已将茶沏好,端到我面前。
“你是离家出走吗?待在这,这么久,不憋得慌吗?”我端起杯子,哈了一口气,吮了一口。“诶!这不是茶吧,没有茶的味道,可是很好喝。”
“那是我用一种野树叶煮的,具体是什么树我也不知道,某一天发现它和着水煮水会变得好喝,至于会不会中毒。”听到“中毒”二字,我立马吐了口水,瞪大眼睛看着他。“我喝了这么久也没事,应该没事的,哈哈哈。”
“你这人,能不能不要搞这么无聊的笑话。”
“反正我这里就这种饮品,其他的我可能无法招待你。”
这个男孩给人一种很神奇的感觉,他笑起来时很灿烂,眼神里全是真诚,只要他一笑,我便没法对他有任何敌意,邋遢的外表,却是一颗绅士的心。
“说真的,你是离家出走吗?”
“你这是想挖我的底吗?”男孩原本露出的笑容缩了回去,不一会脸上的嘴角又慢慢扬起来。“你嫌弃像我这样的人吗?”
“你是什么样的人?好人?”我把吹凉的茶一饮而尽,又往杯里添了点水。
“我真的是个好人,只不过我的外表很脏,这已经在告诉别人,我是个很脏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好人呢,你说是吧!”
“这又是什么逻辑?如果仅凭看到外貌就能判断一个人的好坏,那那些在为我们清扫垃圾的叔叔阿姨们岂不都是坏人。”
“不好意思,我并无意贬低他们。”男孩低下头,明亮的眼眸逐渐暗淡,他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我没有去打扰他,只是拿出包里的书,埋头在那里喝茶看书。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我将书上剩下的一章看完后,感叹了一番,又惊觉已到黄昏,才知道刚刚还在思考的男孩此时已趴在桌上睡着了。我轻轻晃了他的手,被叫醒的他朦胧着睡眼,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抬头看了下我,然后又趴下了。
“我该走了。”
“嗯。”
“我还可以来吗?”
“啊!这么脏的地方你还想来?”男孩赶紧起身,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这里很安静,我很喜欢。”
“谢谢!因为很安静,所以我时常感到很寂寞,虽然有巴尔扎克陪着我,可他毕竟不能说话。”
“嗯,那我把书放在这给你看吧,虽然你已经看过一次了,总比在这里无聊发慌好吧!”
“好啊!你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带几本书过来?”
“行的。”我将《挪威的森林》放在桌子上,收拾书包准备离开,又想起一个问题。“对了,你叫什么?”
“伊寻雨,伊人的伊,寻找的寻,风雨的雨。”
“伊寻雨,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小葵花!”
我踏上返校的路,心情有些复杂,我以为我活得不是很好,没想到在这还有比我更窘迫的人,我对生活是不是要更加乐观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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