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对于一切的外来新鲜事物都颇为感兴趣的人,周末应好友邀请一起在豆瓣同城聚会上嗨玩,当那句“你有没有男朋友”?脱口而出的时候我愣住了,眼神微微呆滞,片刻迷离过后果断道:“没有啊,本小姐还单着”。
话音刚落,旁边的一个已经为人妇为人母的大卷发立即接上说道:“哟,怎么苏小姐这么漂亮的姑娘还单着呀,想必身后一定有大堆的护花使者追求吧,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你想找个啥样条件的,姐帮着你物色物色,过来人总归有经验,这感情的事情啊,有时候还真的靠撮合勒。”
我抿了抿红唇,双手交叉道“要说这 条件嘛,还真不算太苛刻,口袋里有钱就行,毕竟现在这个社会和以前截然不同啊,手头没有票子,神马都是浮云呀。”这话一出,全场死一样的寂静,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大卷发脸颊两侧那对一笑就露出来的酒窝瞬间逃跑,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家面面相觑,好像一下子都领悟到了我这个大龄剩女单着的具体原因——追求物质生活胜过美好爱情。这样的人活该是单身。
我的目标是找个有钱人。对于这一点,自己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承认,藏着掖着不是姐的风格。如果说一个女孩为了追求好的物质生活做上阔太而直接pas s掉美好爱情也是一种错的话,那我定会站出来说,这世上哪还有什么事情是对的,是行的通的。
为了那所谓的目标,所谓的嫁个有钱人,我每天都很努力的工作,很努力的经营自己,有时也不惜付出所有的工资买一件名牌的限量版包包,脑海里总是幻想着说不定哪天就会有土豪发现我这个行走在尘埃里的美少女。让有钱人娶回家做阔太,有什么比这更好吗?
尽管想法如此,但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个人走在喧闹的街头,有时候也常常会想,如果时光能回到十年之前,我一定会超级讨厌且无比鄙视现在的自己,毕竟十年之前,我也是和大多数懵懂青涩的姑娘一样用柔软的心爱着心里的人,总是以为爱情那堵墙在这个世界上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毁灭。
十九岁那年,情窦初开的我在大学校园里邂逅了生命里第一个说会永远爱自己的男人——陈亮,那样美好的青葱年华里,爱情注入了人生的高脚杯,幸福美满的似乎要溢出来。我那时总觉得自己和陈亮的爱情似乎像是步了民国才子佳人林徽因和梁思成的后尘,同样是相识于大学校园内,同样是酝酿着爱的红酒。
到现在我都记得当时自己满心欣喜和他畅想未来的样子,房子一定要向阳,风水和光线同样重要,墙壁和地板要是乳白色的,书架上要多摆一些张爱玲和林徽因的书,徐志摩的诗集也定不可少。
几年的爱情长跑羡煞旁人,一切看起来真是如诗如画般美好,美好的时光总是那样短暂,转眼间,毕业在即,当我正对未来步入社会回老家的县城满怀着无限憧憬时,陈亮却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跟我打着不一样的节拍,“小雅,我不想跟你回老家,我喜欢北京街头每天川流不息的车辆,喜欢北京市中心的高楼林立,喜欢北京的热闹与喧嚣……。”老家有什么好的啊?老家有什么你告诉我,有北京繁华吗?。”在无数次的挣扎中,我那坚如磐石的心终于还是被他的执着所摧毁,无条件选择了投降。
毕业的第一年,为了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不得不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跟着他四处奔波,那时的条件艰苦到现在想想都觉得辛劳万分,简历一份又一份的投出去,很多时候都是石沉大海, 杳无音讯,好不容易有家公司聘用了也是无法长期站稳脚跟,被挤下去是常有的事情,晚上住在廉价的地下室里,只要靠着他的肩头委屈和无奈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的噼里啪啦。即便是如此落魄的处境,我的心里也从未萌生过离开现在的生活回到老家的想法。总是单纯想着只要两个人的心能紧紧贴在一起,未来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无所谓。
不得不说,北京真的很大。认识一个人和一个人离开都特别容易。爱情有时候也真的很坚固;坚固的像铜墙铁壁,有时候也真的很脆弱;脆弱到像窗户纸般,一捅就破。
在陈亮手机百度云集里发现艳照门”之前我从来想都不敢想那个跟着我一起过吃咸菜睡过通铺的男人会做出这样无情肮脏的事来,简直比刽子手还要残忍,杀起人来刀刀是血,我的身体遍体鳞伤。在医院连续打了几天的吊瓶,那期间,他只来看过我二次,嘘寒问暖的温柔语气里我的内心却像被冰椎刺到一样,又冷有疼。“宝贝,你乖乖在医院呆着,这段时间我公司太忙了,饭都顾不上吃呢,你好好养身子,别担心我,有空了就回来看你。”我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要在以前我一定会用尽浑身力气给他一个拥抱,可这一次,我做不到。晚上,独自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我的泪又一次如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不同的是这一次身边连个依靠的肩膀都没有,死一样寂静的病房里我心如刀绞。直到我出院那天也没看到他的人影,电话一个个的打过去除了关机还是关机,拖着疲惫的身躯打车回到出租屋里时,空荡荡的房间里,窗户被厚厚的帘布罩着,被子折叠的整齐,桌上放着一个米黄色的信封,我红肿着眼睛双手颤抖的拆开了它。
“小雅,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我们分手吧,真的很对不起,我选择别人了, 她是独生女,北京人,家里有两套拆迁的房子,北京的房价多贵啊,我们两个人就算打拼半辈子也不定能挣到房子钱,就算买了房子以后还要养孩子,真不容易,我怕自己根本承担不了那样的重担,跟她在一起我不费吹灰之力房子车子票子全有了,最后祝你幸福,再见(陈亮)
看完了手中那对自己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我心如死灰,瘫坐在地上,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六年的感情,他用一封信做了所有的了断,分手都不能当面说,那些美好的人和事终究还是被无穷的时光卷入了不可重来的岁月,往事化作过眼云烟。不得不说,男人这种生物真是太琢磨不透,可以比女人还温柔,也可以比猛兽还要残酷。他深思熟虑的结果,我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直接宣判出局。
因为不想输掉爱情也输掉姿态,我打包了所有的行李,在公司的大门口徘徊片刻后径直走进去递上了早已写好的辞职报告。秋天的风送走枯叶时总是散发着阵阵凉意,好像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诉说爱人离别时内心的依依不舍似的,我一个人拖着行李漫无目的走在灯红酒绿的街头,孤独和无助几乎要把我吞噬。北上广的街头真繁华,也真冷清。大抵也是从那时起,熊熊燃烧的爱情火苗彻底在心里熄灭,爱情的玫瑰在心房枯萎。
从北京去上海是几天以后的事情,坐在动荡的车厢里,我撕掉了和陈亮的所有合照,从此爱情在心里死掉。时光和旧人总是一去不复返, 在上海的几年时间里,我谈过很多场恋爱,如果说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的话,那我必定也是个流氓。俗话说的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让一个曾经为了坚守所谓的爱情而被遍体鳞伤的女孩再次相信爱情必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虽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谁也无从知晓。这个世界上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你以为在很多时候也真就变成可能了。比如说我后来发生的故事。
来上海的第二年深秋,我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认识了文涛,也仅仅是第一眼的无意中对视,火花四射,内心好似有一头小鹿四处乱撞,说不出来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那天的聚会结束时他绕过人群来到了我的身边:“我觉得你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特别是你的眼睛,我很喜欢,能认识一下吗。”他说这些的时候,嘴角带着笑意,脸上的表情带着中年成功男人特有的自信和儒雅。那一刻,心里说不出来的紧张和激动,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但下一秒似乎又清醒过来,这只不过是最基本的泡妞伎俩罢了,唯有走肾不走心才能免受伤害,我抿了抿红唇,把一只手搭到他西装革履的肩头说道:“很高兴认识你”。从聚会的包间出来以后,我上了他的别克,他把油门开到了最大,我坐在副驾驶上尖叫道:“喂,慢点开,本小姐心脏不好”。汽车一路疾使,几分钟后在某酒吧门口停了下来。我侧过头看向窗外:“怎么来酒吧了?今天没喝够啊?”他径直走下车很绅士的帮我打开了车门:“怎么?不喜欢来酒吧啊。”我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下车了。酒吧这种不正经的地方最容易滋生一夜情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双腿还是那样不听使唤跟着他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我们在一个角落处坐下,他拿出一根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我见状白了他一眼:“有那么好抽?”。话音刚落他又掏出一根递到了我跟前,“不信你试试”。说完便大笑起来。“有那么好笑吗?大叔你笑点真低。”我撅起嘴道。“人活着不就应该多笑笑吗?笑一笑十年少”。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起威士忌一杯又一杯的喝起来,我看着他,自己反倒敞开心扉说了起来,从北京直到上海,还有我和陈亮那段打包封存在记忆深处的感情。他听的也很认真,连一句打断的话都没有。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钟,临走时他有点醉意的把联系方式存到了我的手机上,“那啥,你打的回去吧,我喝酒了不能开车,今晚在宾馆住一宿就好。”他说完打了个饱嗝,“嗯,那我先回去了,谢谢你今晚陪我这么久。”我跟他挥挥手便上了的士。
那次之后,我们陆续出来玩过几次,有时候是去市中心看一场电影,有时候是去咖啡馆里谈论最新的书,有时候也会去酒吧小喝几杯。他没有一句表白词,但我却时刻有一种恋爱的感觉。文涛比我大十一岁,离异,在淮海路开一家咨询公司,也算的上是个有钱人吧,这一点很关键,对他的了解我只有这些,其余的他不愿说,我也没多问。文涛是个有故事的人,这我能看的出来。
情人节那天,我去了文涛的住处,房子在市中心,六室两厅,墙壁和地板也都是我最喜欢的乳白色,房间里较为空荡,除了床和衣柜什么都没有,他说一个人睡怎样都行,东西多心里堵的慌。
晚上我没有回住处,身体和心一起沦陷在了那只有床和衣柜的房间里,夜很美,窗外的圆月如铜镜似的高高悬挂在繁星点缀的天空里,很久没有那么踏实的睡过一觉,很久没有……。早上第一缕阳光透过厚厚的帘布钻了进来,文涛那深情的眸子盯着我看了许久,一切在我梦里幻想的美好全都变成了现实,幸福好像来的太突然了。
打那天以后,我就直接搬到了文涛的住处,过上了自己向往已久的阔太生活。白天他上班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家里看看书,喂喂金鱼,煞是欢喜。
夏天,大姨妈破天荒的缺席,医院的检查报告让我激动的要跳起来。晚上我梳洗打扮一番化了个很浓的妆,坐在松软的席梦思床上,揉着他的脖子撒娇道:“文涛,我们结婚好不好”。话音刚落,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对着我看了许久,额头拧成一个川字,欲言又止,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来,“那个,咱们现在不是挺好吗?我还没结婚的打算,以后再说吧”。这句话如冰椎一样,刺在我的心里又冷又疼。“我双手无力的从他脖子上松开了,“不想跟我结婚就直说,别扯那么多理由,你能等得起,我等不起”。说完便从床上起身下地,眼泪如绝缇的洪水,夺眶而出。一直到走我出门,他都没有追过来,更没有什么挽留的话。
原来那个平时对自己百般娇宠的男人原来根本不爱我,原来我和他所有艳遇里的女主角一样,情话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我这颗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又一次破碎。喧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大概也只有我如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何去何从。
因为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所以连续好几天我都只能寄住在一个关系较好的女朋友家中,夜里,想到还未成行的小家伙,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在无数次挣扎和煎熬里终于还是做出了最后的选择,颤颤巍巍的推开了医院的大门。
大夫给我的身体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后说道:“真的想好了要把孩子打掉吗,检查报告显示你子宫寒凉,极其不容易受孕的,如果把这一胎打掉,以后要想再怀上孩子可真的很难说啊,总之风险很大,你还是考虑清楚了再来吧”。医生的这番话几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近乎绝望。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从医院里走出来的,回到女朋友家里时已是黄昏,夕阳照在脸上说不出来的悲凉。从小没有父亲的我自然是知道没有父亲的孩子有多可怜,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更何况,我还是爱他的,不管是钱还是人。
晚上,我鬼使神差的拨打了文涛的号码,“喂,谁啊?说话,打错了吧?”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我拿着手机蜷缩在角落里直到电话挂断都没有开口。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夜里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看到自己挺着个大肚子和文涛在一起谈笑风生,醒来时天已大亮,泪湿枕巾。
上午,女朋友去做头发,问我要不要去,我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我就不去了,你去吧”。女朋友出门后出租屋里又只剩下我这可怜的人儿,在房间来回走了不下上百步后,我终于还是不争气的又拿起手机拨出了他的号码,这次,电话一接通我就开口了,“喂,是我,苏雅,有件事想告诉你,我……我怀孕了”。“怀孕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他的情绪有点激动。“告诉你有用吗?如果你是真的爱我,为什么不跟我结婚”。片刻沉默后他长叹一口气道:“苏雅,我其实真的挺爱你的,在一起这么久,还没跟你说过我的故事吧,很多年前我也像现在爱你这样爱着她,我们结婚的时候她没有要一分彩礼,婚房里面除了衣柜和一张床什么都没有,就这样睡了两年,第三年的时候她出轨,人间蒸发了半年,回来的时候留下张离婚协议书跟着个戴金链子开宝马的男人走了,再也没回来,你说要和我结婚的时候我心里其实也是欢喜的,只是你知道吗?我真的害怕,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再受一次伤害”。他说完这话,我哭的泣不成声:“我之所以开始不告诉你怀孕的消息是想给你个惊喜,你知道你说不和我结婚的时候我心有多痛吗?”话音刚落,他立马说道:“宝贝,我错了,我不应该被过去的思想左右,对不起,从今以后我们都别把过去的观念带进来,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重新来过吧。”我点点头道小声说了句,“我爱你,谢谢”
原来文涛和我一样都在最美的年华里死心塌地的爱过一个人,不幸的是我们的运气都有点差,被伤害后才知道付出的爱根本不被珍惜,所以漫长的时光里都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跌落到万丈深渊摔个粉身碎骨,重蹈覆辙。庆幸的是后来我们都遇到了生命里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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