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住在五大道,父母都是教师,有个妹妹。身高1米8左右,宽肩、细腰、长腿。梳个背头,五官方面鼻子比较突出,有欧洲人的特点,初中毕业。
我和他相识在一家食品厂,那时是七十年代中期,唐山大地震的余震还未停止,我们十六七岁初中毕业的一群男女青年一起走进了这家工厂。他给我的感觉有点傲娇,爱照镜子,常常在镜子面前左顾右盼,高兴时,会在镜子面前像明星一样、侧身、用手捋一下头发、再甩一下头,头在镜子面前微微上倾,有些自恋。
记得一次春节期间,我们几个男同事相约一起去他们家拜年,他拿出高脚酒杯,倒上浅红的色酒,请大家喝酒!还有一次春节期间,我单独上他们家拜年,因为我们住的不远,他正在楼上跳舞,那时还未改革开放,组织家庭舞会的很稀少,给我感觉他们家的生活状态、居住环境和别人不太一样。
后来改革开放,他在上班之余,在外教授别人跳舞,挣些外快。那时一起聊天,他对自己在工厂的境遇不满,他常常会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但鸡永远是鸡,凤凰永远是凤凰!”以此来自勉。
有时上班时间,路过车间铁架子上挂满一排排待解冻的半扇牛肉时,他会在牛肉的空隙间情不自尽的闪展腾挪的跳️段舞蹈,在车间干活时其动作也似翩翩起舞,有时让人忍俊不禁。
他的手不停的捋头发,成为习惯动作,上趟厕所在洗手盆上的镜子前驻足捋头发,路过有玻璃门时也会停下脚步,照一照,顺手捋一下头发。干活时,整理案板上的肉时顺便用手抹两下,粘点油,再往背头上抹,头发上常常弄得油光锃亮。有一次中午休息时间和他下棋,他的头发上隐隐的飘过来一股异味,好像有些时日没洗头了。
他还有一辆凤头牌自行车,可以说是顶配了在当时。有时我忍不住在想,他那麽喜欢摆弄自己的头型,是不是脑子里总有凤凰的形象出现,他要与众不同,他要做凤凰,在蓝天里遨翔,他骑凤头牌自行车一定有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最有意思的是有一回上夜班,车间里突然停电了,人们都从车间里走出来,三三两两的站在厂院里聊天。那时还是春天的季节,院子里的香椿树刚刚开始发芽,上夜班的人不多,聊着聊着,有人发现小谢不见了,人们用眼睛四处搜寻,又意外发现和他一起干活的叫春香的女工也不见了。人们开始满世界的寻找,停电的夜晚,月光如洗,静悄悄的神秘的春夜,无所事事的人们,内心深处鼓荡起好事的波澜,他们四散开去,厂院里多了些白色的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幽灵一般来回晃动的身影。
黑暗中有人拿着白色的帽子挥舞,几个人跑过去,在厂房的拐角处,黑暗中隐隐的有一对穿白色工服的人影,搂抱在一起,好像正在亲热。有人捡拾地上的小石子,朝那对人影扔去,没有反应。有人拿来一根细长的竹竿,躲在角落里伸出竹竿,捅在一米八的身影的屁股上,亲热没停,一米八的身影此时腾出一只手,往后不住的拨开竹竿,然而,竹竿似乎很执着,拨开了、又回去,再拨开、再回去,反复了几个来回,这两个人影好像感觉到什么,瞬间跑掉了!
关于男女之间的事,他似乎比我们还要成熟,他在二十岁左右时曾说:“你怎么想的,她就是怎么想的,男女是一样的。”那对于我们这些尚在蒙胧青春期的青年简直就是醍醐灌顶。
再后来,他住的地方被开发商看上,两间房给了五十多万元,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他们家搬离了五大道,用二十多万买了两个偏单元住宅。那时我已离开这间工厂,他还在原厂上班,我们以为他不思进取,属于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有了这剩余的钱,他在乡下弄了一个养鸡场。我们都笑他凤凰是当不了,改当鸡头了,不有句老话说:“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嘛。即然当不了凤凰飞不上天,作“鸡头”也是一种选择。
可没过多久,一场鸡瘟把他当鸡头的梦想打碎了,少不了掉了一地鸡毛。他痛定思痛,想起他爸爸当右派的时候,不让教书,专门伺弄学校的花窖,他爸爸没事的时候给他讲养花的一些体会。他干脆用养鸡场这块地,又办起了花窖。
歪打正着,花窖在他父亲的帮助下干起来了。此时此刻,什么凤凰、什么鸡头,已经忘到九霄云外了。天上的事,跟他没关系,反倒是地上的事,伺弄土坷垃是他生活的仰仗!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接地气。
他想着飞上天,却实实在在的入地了。但脚踏实地有什么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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