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是一个我想写却迟迟不能动笔的主题!
迟迟不能动笔,是因为要写的太多,而我能表达的能力却很有限!
如果说真要拿花来形容我的母亲,我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仙人掌!是的,我有一个满身长刺的母亲!其性其情,我也只想到在干旱的沙漠中也能生存下来的仙人掌!
论长相,我的母亲既不能羞花更不能闭月,塌塌的鼻子倒是成为父亲多年调侃她的话题。但在我的女儿小蓝的心目中“外婆是最美的!”哪怕是我用尽我的爱来养育了她9年,而她每次都是说“最爱外婆!”外婆只是在她刚出生的时候月子里照顾了一个月,然后基本上是一年见那么几天,却在她最爱的人物里稳居第一位!我想,也许爱一个人,时间不是最重要的,而是性情的投趣。
论气质,我想“轩昂”二字最适合不过。母亲是50年代的高中生,毕业后就成了年轻的毛泽东思想宣传人员。上至省市县领导的接待,下至各个乡村建设的政治宣传她都参与,结婚之后也是任生产队副队长。但性格刚烈的她不愿意与当时的正队长同流合污而气愤辞职。这一辞职,奸人当道,接下来的多年,我们家没少受挤兑。分田是分最瘦的,公分找借口扣。为了不给欺压,母亲除了将工作做好不给其借口,还要处处保护我们的健康长成,这才渐渐长出尖硬的满身的刺。多年母亲教导我们的话就是“自己一定要有志气”!如果没有母亲的气场,我想我们会在当时的环境下成长为懦弱而毫无主见的人!
当然,如果用“腹有诗书气自华”来形容母亲,也不算过份!虽然母亲多年没有时间看书了,但她到现在还保管着年轻时那本红色的笔记本。那个本子里记满了她看过那些书里优美的句子和当时激动人心的各种口号。但婚后多年的农田生活,儿女绊脚,母亲却难有时间再捧起书来。有句俗语“上吊也要透口气”,母亲却是连透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记得前几年母亲难得有时间来深圳小住了一段时间,我们家没有安装电视,母亲天天研究我日历上的那些对联,不然就是拿小蓝的儿童小说来阅读。家里离书城近,我们还带她去了书城几次,她对每一本书都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情感。多年没拿起书并不妨碍她对书的情意,而她拿起书来阅读的那种认真,你感觉不到她仅仅是个农民身份。
婚姻,我想是母亲多年来最不甘心的。其实,以年轻时她的优秀,完全不用做农民。当时一个退伍的连长跟我外公提亲,但外公却舍不得女儿远嫁而不同意,却同意了长得帅却从小无父无母虽然口才还不错的我的父亲。据说那个连长后来官高至某市委书记。我曾问她,如果当年你选择了那个连长,就不用过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了,母亲微微一笑“如果选择了他,就没有你们了!”子女的成长,成为了婚姻里唯一能慰藉她对生活的抱怨和无奈了。
父亲是一个热情爱帮助人的人,却也因过度热情而多次惹来事端。每一次都是母亲出面摆平,或讲道理,或吵架!虽然生活里她对父亲也是出言不逊的,但她绝对不允许别人欺负自己的丈夫。父亲和母亲的婚姻,可以说是三观不合,一个有文化有追求的人,而另一个是有勇无谋(母亲这样形容父亲的)做事容易冲动文化不高的人。所以,生活里母亲充满了抱怨,主要是怒父亲的不争,更怒这样的生活远她的理想渐行渐远!
母亲很少打我们,但她的不怒自威却压在我们成长的深深的记忆里!但凡需要母亲动手的时候,也绝不手软!每次挨打的都是调皮的二哥,记忆中一次是给双手绑在树上抽的,另一次是炎热的中午她从田里回来,以为会有口凉水喝,却远远看见二哥蹲地上和小朋友们弹珠子,还有五十米的距离,母亲将担子放下来,拿出两头都是尖的实木的扁担,像个投镖运动员一样将手上的扁担往前扔出去,幸好没有扔中,如果扔中,不死也废的!尽管这样,现在的生活里最孝顺的人却是二哥!虽然挨打,但他能理解母亲那深深的无奈,心里并没有存在一丝丝的恨和叛逆。
我们的家族是全镇最大的家族。但是,家族里如果有一些什么小摩擦或者一些计划安排等,都会私下去咨询她的看法。虽然大事她都不出面,但她的分析却令众人信服或者心里有底。母亲是一个不卑不亢的人,她不会欺负任何一个弱者,但也不会让别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尽管她只是一介农民,但整个镇上,没有人不尊重她。
母亲快八十了,她满身的刺变成了柔软的蚕丝,变成了绵绵的思念,长长地,远远地缠绕在外地我们。很多人说,这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是的,多年的农田工作,并不能压弯她挺拔的身姿!多年的无奈生活,她已经接受并享受儿孙满堂的状态;子女们虽不成大器,却健康自立。
在造物之初,仙人掌是世界上最为柔弱的东西,她娇嫩如水,稍一触碰便失去了生命。上帝不忍,在她的心上加上了一套盔甲,坚硬如铁,上面还带有伤人的钢刺。从此,再也没有人能看到仙人掌之心了,凡是接近她的生物都会鲜血淋漓。很久之后,有一位勇者要铲除这恶物,剑出刀落,仙人掌变成了两半,从中却是绿色的液体。原来,那是被封存的仙人掌之心,由于无人了解其中的寂寞,化成了滴滴泪珠。所以仙人掌的花语是——外表坚硬带刺,内心相当甜蜜,寓意着坚强的意思。
母亲就像一株仙人掌,昂立在生活的沙漠之上,用她满身的刺去保护我们不被欺负,用她坚硬的刺去督促我们自强自立,而我们始终,被包在她柔软的,特有的母爱中!无论她的刺是硬的,还是软的,我们都爱她,特别偏爱她那满身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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