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走,求你留下来,别丢下这个家,孩子需要你,我更需要你。"
女人泪如雨下,哭得撕心裂肺,跪在地上,拉扯着男人的衣裳,面庞憔悴得发黄,头发如丝纠缠在一起,领口的纽扣已经掉落、露出雪白的香肩。
屋内的灯光不停闪烁,屋外还在下着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倒映着门口的梧桐树,像极了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伸着魔爪张扬。
男人背着背包,眉眼紧锁,靠着那虫蛀的桌子,双手紧捏,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不停地敲打着桌面,拳头本来不重,桌子却摇摇晃晃地承受着打击。
里屋的门上了锁,孩子在微弱的蜡烛下摸着眼泪、做着功课, 他才六岁,什么都不懂的年龄却也什么都刚刚学懂,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弯弯的柳眉,粉嘟嘟的脸蛋,很是可爱。
跟孩子待在同一间屋子的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脸上布满了皱纹,双眼已经看不见了,耳朵依稀还能听见,床上的蚊帐、被单补满了布丁,却很干净整洁,那是男人年迈八十的老母亲。
"你放我走,我实在受不了了,求你放我走,你才28岁,你还年轻,还可以嫁个好人,我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让你们成为我的牵绊,房子我留给你,你们娘俩也有个住处。"
"你就忍心……我18岁就跟了你,熬了十年,我不嫌做牛做马,起早贪黑,我不奢求你能给我多么好的生活,只要待在你的身边,我就足够了,你怎么忍心……"
"是,我比你大九岁,你正值青春年华的年纪委屈下嫁给我,我念你的好,可我受不了村里对我指指点点的声音,我受不了每天靠着你娘家的接济活下去,我受不了村里的男人见你就是一番淫词调侃。"
"呵,指指点点那是你游手好闲、整日无所事事,接济、那是我娘家看我儿小不忍,我不招摇也轮不到你往我身上泼一瓢脏水。"
"你还是说了,你怪我没本事,怪我无能……你就是妩媚的贱女人,你就是贱女人。" 随后男人转过身来一脚将女人踢到在地。
女人松开男人的衣角,瘫坐在地上,泪水慢慢地在狂风里风干,忽而傻笑忽而大喊大叫。
孩子吓得蜷缩在门后,含着眼泪捂着嘴巴喊着"妈妈,妈妈" ,声音孱弱无力,生怕被男人听见。
听到外面的吵闹,床上的老母亲吱唔说不出话,急得手指在床框上乱抓,鲜红的血水慢慢渗了出来。
男人蹲下挽了裤脚,一口气的抱怨,心里倒是舒坦许多,紧了紧腰带,拿着破旧的蓑衣出了门,女人眼巴巴地望着这个穿梭在雨里的男人,大门不停地拍打,男人隐约消失在了篱墙尽头。
黑夜也不怜惜这个苦命的女人,任凭老天无情,当初若不是她不听娘家人劝告执意要嫁给这个穷得叮当响的男人,用十年,何必换来一个教训。
第二天,风雨骤停,梧桐树的枝桠掉了满地,女人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不知,只听见屋外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没有起身,只是睁着脓肿疲劳的双眼,孩子依旧在门后,冷得瑟瑟发抖。
"佳娘,佳娘……"
她生得俏丽,一双会勾人的眼睛,樱桃小嘴,丰满的胸围,细枝蛮腰,早早嫁过来的时候,脸蛋儿白净透着红晕,纤细的双手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千金。
时间一天天过去,岁月消磨了她的年华与美丽,脸也变得暗黄憔悴,手掌结了暗黄的厚茧,即使这般也挡不住她的风韵,后来生了儿子,所以村里的男人都叫他佳娘。
"佳娘,佳娘……"一个中年男人声音喊得急促,腰间插着烟斗,慌慌张张地走进院子,步履有些蹒跚。
"是你啊,村长"女人见人过来,缓慢地就要起身,声音软弱无力。
"哎呀,佳娘,你怎么躺在地上,"见状,村长就要扶她,她下意识地扭了身子,自己扶着桌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村长盯着佳娘雪白半露的胸肩,色眯眯地上下打量,咽了口水,搓着冻得通红的鼻梁,半天回过神来,才记起村口的事。
"快去看看吧,你男人,是你男人,死在村口了,你快去看看,"村长急得拍着大腿,本来就皱巴的脸更是不见缝隙,心里也是一阵暗喜,"估计是昨夜风雨太大,闪电劈倒了村口的梧桐,活生生被压死的,这会儿身体都僵硬了,脸色发紫,手指甲都是淤泥,那惨样见着人心里就发麻,你快去看看。"
"谁?他死了?"佳娘顿时目瞪口呆,眼眶湿润,眼膜的血丝还没消退,双眼无神,而后大叫,拍手叫好,又蹦又跳,惊醒了屋内的孩子。
"对,你男人死了,快去看看吧。"
"死得好,死得好啊,报应报应啊……"
女人扶着墙壁蹲下,目光呆滞。
村长抓了抓后脑勺,呢喃,"这妇人果真是铁石心肠,"随后问道,"你不去看看?后事咋办呢?总不能一直躺在村口吧?怪渗人的。"
佳娘依旧傻笑着,像疯了一般。
她两天两夜没有开口说话,喂了孩子伺候了老母亲又在同一个地方待着,孩子看着一言不发的妈妈,也挨着蹲下,伸出手撩拨着妈妈耳根的头发。
"妈妈,别难过,你还有我呢,等我长大了保护你。"
佳娘看着年岁尚小的儿子,眼泪顿时滚落了下来,抱着儿子痛哭,娘俩就那样相互依偎着。
佳娘没有告诉老母亲她儿子去世的消息,说他出去打工了,老母亲早已干枯的眼睛再也流不出泪水,只是憋着嘴呜呜地像是哭泣。
几天后,她如常般外出种地,带着儿子,只是打扮得艳丽,犹如回到了十年前的岁月,脸上挂着笑容,见谁都问好。
村里的男人倒也奇怪,她男人在时都舔着脸讨好她,她男人死了却都害怕她的出现,说她是铁石心肠,恶毒妇人。
她没有回到娘家,她觉得她给娘家丢不起这个人,任谁看了都对她议论纷纷,她的男人是谁葬的她也不知,只是她没那么绝情,依然生活在这个待了十年的地方,照顾着还有一口气在、满身病态的老母亲,逢年过节都带着儿子到男人的坟场上香,流着她那流不尽的眼泪。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冬天也渐渐过去,初春兴许已经不远了吧,梧桐树也该长出新芽了。
佳娘
网友评论
其实男人的死相对来说对佳娘也是种解脱,
一个人不求上进,浑浑噩噩,
不善待自己的妻儿,
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女人去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