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变迁记

作者: 皓之 | 来源:发表于2018-11-19 17:18 被阅读0次

    出了一趟门,一晃二十年。 时常在梦里,听到故乡的召唤声,清晰又急切。

    一想起故乡郑家山,洋槐花的清香就在唇舌间、空气中弥漫。那气息,在夜里慢慢地清晰,慢慢地浓郁,一梦醒来,窗外已是真切的家乡。

      郑家山位于贾村塬的西北角,属桥镇乡管辖的一个小山村,依山势住着一千多口人,姓氏和地形组成了村名。

    我的老家底哈沟便坐落在郑家山村的半山腰上,这里散落着十几户人家,种着坡下的一百多亩坡地。

      郑家山,两头尖,井里没水涝池干。”“扔一个馍,狗都撵不上。”这两句话道出了故乡缺水和山路陡峭的事实。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靠天吃饭的乡亲们,在这里种几亩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了几百年。

    六七十年代学大寨,大队统一社员修梯田。人多力量大,造出了大块大块的梯田地,颇为壮观。

    1978年,村上通上了电,家家户户高兴的不得了。同时,大队组织给我们小队打成了一眼井,水虽不大,却很香甜,从此告别了绞水吃的生涯。

    水是金贵的,是我们小队上的命根子。抽水房的水泵电机和皮带贼娃子偷过一回,队长就让各户轮流看井,一户一个月。抽水时,把电机从家里拉去按好,抽完拉回来,水龙头上套个铁罐子,用锁子锁着。每天下午临黑时铁罐一响,娘便拿出二分五分的硬币去井上担水。

        新水井离我家远,娘担水时用的水桶大,说大桶划算。娘小心翼翼地走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生怕把水溢出来,半路上还得歇两三次。如此珍贵的水,娘自然格外珍惜,只有在做饭时才用。在我家房背后,有个小涝池,靠天下大雨积一池水,供牲畜饮用,洗衣服,盖房。天旱的时候一长,就把淤泥挖出来,晒干打碎,运到地里当肥施。

    1978年,春风从海边吹来,吹进西府大地,吹进了我们的小山村。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落实到户后,万物苏醒,肆意生长。庄户人有了土地,生活便风生水起,有了盼头。

    分户时,小队仅有的七八头牛分给了大户人家。我们家没有分到牛,地里的活全靠人力。没牛犁地就用铁锨翻地,夏收时割的麦全靠我们往场里背。爹和娘便一头扎进责任田里,每天起早贪黑,披星戴月。

    我脑海里时常会浮显出这样一幅画面。在暴烈的日头下,爹娘弯着身子奋力挥舞着镰刀,将麦子一把一把地割下,再用麦杆一把一把地捆好,爹娘背着小山一样的麦穗在陡峭的山路上缓慢地挪动着。

    乡亲们站在自家田间地头,就可以看到宝平公路上南来北往的车流,看到由北向南缓缓流淌着的金陵河。对宝鸡这座城市的向往,他们只能在劳作间隙,拄着锄头走一下神,感受一下,然后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固守田地耕作。 

      一个夏日的午后,背麦路上的我碰到正在割麦的二爷。我问二爷:“咱怎么就住在这么个地方”?二爷古铜色的沧桑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大声说:“不给你说过了嘛,都住了八辈啦”!

      八辈子是多少年?住八辈子就是理由?

    九十年代,村子里冒出了好几户新砖房,那是去城里打工的人回来盖的。那些年轻人都穿上了西装,皮鞋擦的黑亮,有的还说起醋溜普通话,唱起了港台流行歌曲。这些人在村子里一显摆,一下子把村子搅和得不安宁了。城市象一块巨形的磁铁,底哈沟里的人对城市产生了憧憬,每一个人心里都疯长着走出大山的神往。

      于是,每年春节一过,青年男女争着去城里打工,将娃娃们留给老人照管。有人还把地转给了别人,带着老婆孩子在城里做生意挣钱,过年都不会来。

    在父母牵肠挂肚的念叨中,这些出外打工的人就把钱寄了回来,叁佰伍佰的,壹件贰仟的。人人听了眼红,年轻的娃们和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这下都坐不住了,都想出去打工挣钱,娶媳妇盖房。

      去打工,无论是沿海城市还是离得最近的宝鸡市,只要你能吃苦,总能找着活儿干。不管怎么说,出门打工总被困在山里面朝黄土背朝天,顶着烈日种田轻松吧!

      时光如流水,转眼进入新世纪。村上提出了退耕还林,修路等方案,沙沟、峪家坡、孟家沟的陡坡地都种上了洋槐树。满坡的洋槐树,密密麻麻,见风就长,不几年时间,满坡就成了绿荫荫的槐树林。每年暮春时间,满坡洋槐花开的雪白,漫天清香。女人和孩子们挎着篮子,拎着筐子,一篮一篮地捋回来,包饺子,拌面做蒸饭。

      乡间蛛网般的水泥路连接了底县公路和宝平公路,从桥镇到宝鸡的班车也多了起来,那些桓亘在乡亲们眼中的行路难问题得到了解决。于是联合收割机就开进了田间地头,一百多亩的麦,三两天就收割完毕。

    2010年后,老家人陆续搬迁到塬上的新村,新盖的房子宽敞明亮,水龙头陆续通到各家各户。新村距离底县公路更近,出门就可以坐吴家沟到宝鸡的村村通,也可以多走二里路去桥镇坐班车,家里有小车的人出行更加方便。

      这些年,老家已成了绿色的海。水泥路两旁栽种了绿化树木,一百多亩的白皮松傲然挺立,四季常绿。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嗅闻着崖畔山花的清香,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像是走进了神话般的世界,令人心旷神贻,如痴如醉。

    如今的郑家山人,又开创着一个新时代,责任田由职业农民集中经营,又一次解放了生产力。富裕起来的乡亲们在城市买房扎根,住进了城市,过上了前些年想都不敢想的城市日子。如今的郑家山人,积极参与到宝鸡大城市建设中来,他们要将家园变成旅游盛地,将一幢幢亮丽的楼房变成自己的花园式别墅。

      正值深秋时节,天很高,一轮圆月悄悄爬到郑家山的山尖上。夜静悄悄的,山黑黝黝的。东边地里的麦苗儿,塬边地里的松树林,都融在素淡朦胧的月色里。麦地里,松树林里,都发出淙淙的流水声,像睡梦中的郑家山人的呓语,像琴弦弹出的美妙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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