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的时侯

芳华的时侯

父亲早起了，他穿好了工装，戴好安全帽，双手推开阳光照射进来的家门，父亲迎着朝霞，去机器轰鸣的矿山上上班。

父亲下矿井刚走，纪栓就气喘嘘嘘冲进门来:

"快点起炕，我妈叫你吃饺子，肥肉韭菜馅……"纪栓将我从被窝里拎起来，把我的一堆衣服扔给我让我赶紧穿好……

一进纪栓家，一股烧脑的香味刺进鼻子里。

"快，金平来吃饺子……"纪栓妈的话音未落，一大碗子冒着热气腾腾的水饺放在我面前。此时，口水流了出来，肚子里咕噜咕噜响个不停。纪栓妈说:"你们这一放署假，又要去矿山上疯玩，比下井的矿工都忙，不吃饭哪行呀……"纪栓伸手拿起一只饺子，也不知烫不烫，要往我嘴里塞:"吃哇，吃哇，吃完咱们还要玩，你还要上矸石山捡煤渣呢……"

纪栓妈是个家庭妇女，瘦小的身体非常单薄。纪栓妈妈人特别勤快，每天一睁眼，就打理全家人的生活，洗衣做饭家务活儿从不依靠任何人，从没对家里人发过怨言。

纪栓妈妈对邻家吃不上喝不上的孩子特别心疼，总会把一些食物送给孩子们吃。纪栓妈妈知道我们家人口多，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吃上顿饺子，就挂记着我，在一年当中，她至少有十多次，让纪栓把我喊到家中，给我包我最爱吃的肥肉韭菜馅饺子。

纪栓妈包的肥肉韭菜饺子个头极小，但极为精致，肥肉是纯肥膘肉，白白的没有一丝杂质，这种肉走后门才能买到，伴上韭菜，有韭菜的腥，又有韭菜的冲，这搭配绝对是最合理的，我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四十多个，又喝了大半碗冒着油花的饺子汤，这才感觉肚子饱饱的了。

我和纪栓是最要好的同学，也是街坊里最友好的小伙伴。纪栓比我大一岁，人长的白白净净，性格直又倔，认准什么就是什么，他好像懂得很多，纪栓妈一再叮嘱纪栓多让着点我。

我俩人好的时候，有时玩晚了会睡在一个被窝，平日里形影不离在一起。

一天，我俩在矿山上玩够后，跳进了一家人的院子。我早就看中这家人墙上挂着凉晒的一大条牛肉干了，能吃上牛肉干，对我们矿山上的孩子来说，比过大年都美。我多次说过要偷吃牛肉干，纪栓拦着不让，他说这家人不好惹，在说偷人家东西不好，拉着我走人。我不服气，挣脱纪栓拉扯，硬跳进这个人家的院子里，将牛肉干偷到手上……纪栓逼我给人家还回去，我不还，气得纪栓说和我断交，然后生气而去。

结果真闯下大祸了，我偷的是管我们区片派出所民警姚警官家的干牛肉……姚警官家丢了干牛肉，铁青着脸嚷嚷着要抓人，我闻讯后吓的躲在矿山上我们玩耍的"据点"里，家也不敢回了。

姚警官没来抓我，而纪栓却被姚警官叫走了。原来纪栓妈知道情况后，让纪栓替我把干牛肉还回姚警官家，姚警官说要找我，纪栓妈妈说是纪栓他一个人干的不关别人事，她以后多加严管纪栓。

当晚，纪栓的爸爸下矿井回到家，不由分说，将睡着了的纪栓，从被窝里拎起来，就是一顿狂揍。第二天，纪栓连炕也爬不起来了。

闯了这么大的祸，让纪栓背了黑祸，挨了他爸的狠揍，我自知理亏，不敢再去纪栓家找纪栓玩了。

那天，我在矿井口玩，听到有人喊我，我应声望去，是纪栓的妈妈。纪栓妈妈问我咋不去和纪栓玩了，并叫我去她家，说她早拌好了肥肉韭菜，她现在来井口，是给连班转在井下挖煤的纪栓爸爸送饭呢，一会儿回家就给我包饺子吃。

"走，跟姨走，回家吃饺子，吃完了好好和纪栓玩……"

我扭捏着不走，我是没脸去看到纪栓。

纪栓没记替我背黑锅的仇，见我来了，别扭了一会儿，很快又和我玩在了一起。

这个季节正是九月，山里冷的早，我们矿山周围山庄农田里的庄稼快要成熟了。

漫山遍野的地里种的大豆、玉米、高梁。庄稼地后面，是耸立在山角下矿山上的井架，井架上的天轮呜呜唱着，印衬着高高的秋天，好象盘古还在撑着天和地；天那样蓝，好象有位画家在天空中涂了蓝色的颜料。山道上的一排排通向远处的杨树，叶子有点发黄了，秋风吹来，摇摇晃晃，好像它已经老了，站不稳了。一股庄稼的香甜味道吹到了矿山上，我和纪栓说去庄稼地去玩一玩吧。纪栓说玩可以，但不要祸害农民的庄稼，我点头承诺。

来到庄稼地里，我看见地里种的所有植物都不错，我一会拔一个罗卜，一会儿又摘一穗高梁，早忘了纪栓告诉我不要毁坏庄稼的告诫。正摘挖的高兴，一个头上裹着白毛巾，手里提着一把锄头，脸色黑红的农民大伯跑了过来，他看见我手里抓的一把麦穗，好像生气的模样，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要带我去他们村大队进行处理……我当时吓哭了……

纪栓跑过来，一股劲儿向农民大叔赔礼道歉，说我是他的小弟，不懂事，损坏庄稼不对，他会叫他爸妈来赔偿，求大叔不要抓走我。农民大叔不依，说留一个人，一人回家叫大人，纪栓说留下他，让我回家叫大人。

我不敢回我家，来到纪栓家，纪栓妈妈一见我心疼的说:"怎么玩了，成了个泥孩子了，来洗洗手，吃饺子……"

芳华的时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