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记

作者 苗术

前些时候在网上看到首歌，《公子向北走》，西彬演唱的。唱的是某小女子得不到心怡男子的青睐，只好忍痛割爱，跟公子告别。一方面为搅扰男子表示歉意，另一方面祝福男子找到个爱他疼他的良人，生活完善美满。从歌词到曲调，走的都是复古风。

发觉近来有些歌曲流行复古复旧，有意思。听过的除了西彬的《公子向北走》，还有墨纸鸢唱的《人间不值得》，刘珂矣唱的《风筝误》，以及《辞九门回忆》诸如此类。《西游记后传》的片尾曲《相思》古香古色，有不少美女翻唱。就连素怀标新立异之好的海派金承志，在平民式的现代合唱《张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在哪里了》别开生面之后，也带领他的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推出了苍凉古朴的《玉门关》，韵味隽永，绕梁不绝。

一开头就跑题了吧，别忘了我们是来看你捉妖的哟。

好，此下言归正传。

本来想贴个视频，嫌费事，算了，有兴趣自行上网水调哥头一下。《公子向北走》的视频有注明，原唱李春花，西彬是翻唱。

下载《公子向北走》，我自然把原唱李春花找来听了。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啊！李春花没法听啊！该春花不光名号土得掉渣，嗓子也老气横秋。这些都不说，关键她把这歌唱得悲惨难过，哑声哽咽。后面为公子祝福还有些哭天抢地，似乎在向公子喊话，混得不好再回来找我。这就有点俗了。

对比起来，西彬小姐姐不但声音好听，与小女子身份相吻相符，而且她的吟唱轻松自在，有一笑别过从此相忘于江湖的洒脱，对公子的祝福也更显真挚真情一些。她把割爱的隐忍化作一盏心灯，施放于水面任其飘远，让那盏灯在夜色里跟明亮的眼眸相映生辉。细品西彬的演唱，甚至能感受到有些许自嘲的幽默，这种近乎调侃的调调使小女子的无可无奈更加意味悠长。

我觉得这里面有妖气！

《公子向北走》李春花首唱之后并不知名，是西彬的翻唱点石成金，让这首歌穿透平庸脱颖而出，从而爆红起来。这是因为什么，因为妖啊！西彬的歌声有妖气，不信你去听她的《空城月》，听她的《探清水河》，多少都有些。我就有些奇怪，她怎么不到西湖弄一曲白蛇断桥，兴风作雨一番，然后假充好人去照顾许大呆子，让他下雨有伞。

大凡艺术才华，都内置妖气，就跟千古绝唱描写的美人，都自带妖气一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是妖气；“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也是妖气；“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闭上眼睛脑补，妖气便油然而生。聊斋里的狐仙鬼女自不消说，西游里的各色美女，全都是妖，而红楼以林妹妹为杰出代表的一众才情艳女，你以为她们跟聊斋异女没有形神相似之处？三国的诸葛孔明，鲁迅老师说他“多智而近妖”，而吕布的貂蝉之妖也绝对不亚于跟项羽生死与共的虞姬。

提到项羽和虞姬，想起陈凯歌的《霸王别姬》，那是陈老师拍得最好的电影。张国荣饰演的程蝶衣那就是个妖，葛优的袁四爷戏精上身也是妖里妖气。其实《霸王别姬》这部电影缠绵悱恻，整体都妖气氤氲。陈凯歌这个人本身就自带妖气，他后来拍《无极》，就是因为妖气太盛而内力不足以匹敌，以致于酿成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再后来拍《道士下山》，更是道妖同污不成体统，以致于道教界叔可忍婶不能忍，炎症抗议。还有姜文也是个妖，他拍的电影，从《太阳照常升起》到《让子弹飞》，从《一步之遥》到《邪不压正》，哪一部不是妖气满贯，把你五迷三道到云山雾罩不知其所以然？

又扯远了，还是来说唱歌。

如果说流行歌曲的妖气下里巴人，那我们举两个殿堂级的人物。戴玉强和廖昌永，他们都是体制供养的洋嗓子歌唱家，专攻美声。戴玉强这个人张扬轻狂，比较招人烦，我一直不喜欢他。前段时间网上有段视频，是戴玉强在一场正式演出上唱破喉咙，高音一连几次扛不上去，中途而废，那画风相当难看。劳资也不厚道，当笑话看了好几遍，心想你特么也有今天！廖昌永则沉稳内敛，人设正派，台风也正，总是一副时刻准备着的样子，给人印象极好。但要提到这两人演唱的作品，戴玉强能让你想起《你是这样的人》，《我像雪花天上来》，想起《那就是我》，《教我如何不想他》，甚至你还能学他唱上两句。廖昌永呢？你去想吧，他演唱的歌曲可以说无计其数，可你想啊想，一个都想不起来来来来。

要讲演唱功底，廖昌永比戴玉强扎实、规范。听廖昌永唱歌，共鸣、气息、位置、咬字，全都无可挑剔，没毛病，但就是缺少直抵内心的感染力。戴玉强的功夫真不如他，虽然嗓子比他高比他亮，但唱起来有些散，让人担心。但是戴玉强演唱很投入，打得开。他牛逼闪闪的嗓子有一种激扬的穿透力，一波一浪地覆盖过来，把你淹没在金属般质感的歌声里。所以我认为，廖昌永的演唱中规中矩，没有特色，而散漫的戴玉强却自由奔放，声音、表情以及肢体都带有妖气。我甚至想象，他骚操作的时候脑袋上会不会长出小龙人的两只角。

妖气是艺术的精魂。但凡事都有个度，都需要坚实的底蕴作支撑。

陈凯歌拍过《霸王别姬》，还拍过《黄土地》，也在《无极》里放过人肉风筝。戴玉强唱过《你是这样的人》，唱过《我像雪花天上来》，唱过很多的中外名曲，也因为疏于练功勤于应酬而倒了嗓子，爆裂嚎叫。这都说明，妖气附体能让你灵光乍现一飞冲天，也会让你丢盔卸甲不可收拾。

公子向北走，小女子往南瞧。小女子西彬年纪尚轻，正是驾驭妖气翱翔自如的好时候，只是不知道她能飞多久，能飞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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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术2019.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