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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在堂哥的阳间出租房里休息了两个礼拜后,余风的阳神也逐渐恢复过来。
这期间的饮食都是红衣少女每天定期送过来。听她说,这些饭菜并不是她做的,而是委托一个那边的人从那边专门定制的。这种莫不着头脑的说法他并不在意。这一路的古古怪怪似乎使他丧失了正常的辨别逻辑。
只是有一点使他感觉奇怪,这里面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没有时钟。没有人告诉时间。就连房间的窗户都被极为厚重的窗帘严密遮蔽。房间整天开着不算明亮也不算黑暗的灯。分不清白天黑夜或今天明天。是一个被时间遗忘了的人。
他曾想揭开那面看起来非常沉重的厚布窗帘,看看外面究竟是个什么世界。但是被红衣少女严厉地组织及警告。不可以打开那扇窗帘,那是一道连同阴阳间的门。只为特殊的人使用。他每三个月会通过这扇窗帘进入这个世界。
她一贯说着不清不楚的话。这里的人似乎全都拥有另一套思维体系。他常常被纠正和被制止。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苟活于此的人,感觉不到任何的价值。他很沮丧。极其希望能够通过一件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除此之外,这间房与待在老家的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门外常常有某种微妙的声音。粗重的类似急切喘息的声音。并不是鞋底摩擦地面的响声。那种声音多半在门外挣扎徘徊。然后在触摸到房门时发出被电击倒的一阵锋利的哀嚎。随之,声音仿佛害怕被发现而逃之夭夭。这让他怀疑是不是真实的,或者是噩梦。总是有这类古怪的声音在耳边纠缠。但也因此他明白这间房子给他提供坚实的保护。只要不开启那扇门和那扇窗帘,他可以一直沉睡。
他将这种古怪告诉了红衣少女。
不要理睬。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好好等死就是了,还想返阳。
红衣少女淡漠地咒骂。此时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铁石心肠,完全不像她对待自己的样子。
并不清楚红衣少女的具体所指。潜意识中,他一直以人生经验实在有限来逃避思考,使得他以为外面的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故而对许多怪诞的事情没有深究。
一个星期后,整天吃吃喝喝蒙头就睡的日子实在无聊。他想到自己此行的使命。
我应该找堂哥安排个工作。我需要赚钱。他对红衣少女说。焦灼感让他的眼神中闪现渴望。
红衣少女扭过头。背对着他。你想好了吗。
当然。这有什么好想的呢?来找堂哥不就是为了工作的吗?
即使,你会遇到很多前所未有的艰难和痛苦也会坚持的吗?红衣少女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一如既往的莫名其妙。
少说废话了,快安排事情给我干吧。我相信我可以做好每一件事的。他有些厌烦地皱起鼻子。这样整天关闭在没有阳光的房间内,几乎要呆傻拉。而心情也会感到沉闷压抑。又不是囚犯。
好吧。跟我去找你堂哥吧。少女发出一声叹息。终归要这样,这是唯一的选择。她自言自语。
再次到了堂哥的房间,经过了漫长的黑暗的走廊。奇怪走在走廊上,听不到脚步声。一种踩在空中的虚空的感觉。越是接近堂哥的房间,这种遥远的虚空感就越强烈。似乎会让自己虚耗一些体力。因为会感觉疲倦。
红衣少女立在门前。将带着红色手镯的手腕曲起,手掌放置于房门。闭上眼睛。她的面孔有一瞬间的抽搐。似有一道无形的东西穿破她的肌肤从里面瞬间划过。进入她的心脏。做完这些,她微微俯身,有些微的喘气。
然后,房间里传出一个悠远而冰冷的声音。像从千年之外传来。
进来吧。那声音沙哑地说。
他看见堂哥背对着他,身体里散发一股腥味,在擦着嘴上的什么。
堂哥。我来了。他有些畏惧地说。
很好。余旦扭过脖子,斜过锋利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
堂哥,你嘴上怎么有血,还有你眼睛怎么变得这么红。他发现了这种不寻常。再次感觉到阴冷之气弥漫。这次却比上次已然好多了。似乎身体已经开始接受了这里的诡异。
余旦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咧开血渍的嘴巴,算是微微笑了。
你给我招徕客人吧,这些天店内生意冷清了些。得跟上速度了,债主还有一个月要来验货。
什么招徕客人?什么验货?
这个你不用管,小味会教你怎么做。对吗,小味?余旦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看向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点点头。我会帮他把事情做好的。她慌张地低下头回避了余旦的目光。
很好。有亲堂弟帮忙,不怕没有饭吃。余旦的嘴角牵扯起一丝邪恶的意味。
风。我们走吧。红衣少女并不多言,拉住一头雾水的余风,走出房间。
走在黑沉沉的走廊里,少女胸膛里传出的细微的心跳声。像细细的雨滴滴落枝叶的声音。
原来你叫小味。他闪着明亮的眸子说。
17
他们乘电梯来到一楼收银台处。
你的工作,就是配合张老道接送那里来的人。小味告诉他。
她的安排是,往返于墓地处,等候一个老道送来一些来自阳间的人。然后将他们带到阴间的出租房,交给他们。工作就算完成了。
就这么简单?他牵牵嘴。还以为多复杂的工作呢。
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小味投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不过也不怪你,你刚从那边过来,还不知道怎么做。先给你试手几个吧。不过我要警告你,要是失手了,千万不能让你堂哥知道了。小味的口气中有些担心。
不就是接个人么。有什么可担心的啊,我不就是从那里自己闯过来的嘛。他有些不悦。事情还没做呢,就被人嫌弃笨手笨脚。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原本不是应该做更艰难一些的工作么。
不是看在自己堂哥面子上,谁还请不动他呢。
这可不是接人,是接——,她欲言又止,摇摇头。
走吧,我们出去看看。她从收银台上拿起一根粗粗的大针管,里面盛着浓黑色的液体。能够清晰地看见,液体在激烈滚动。像沸腾着的水。
这是什么。他很好奇。
注射器。她说。
小味蓦然拉开房门。一股怪异的黑风迅速卷过来。而他之前在墓地时,正是遇见这股黑风。
小味抓住他的手,将他拽出门,迅速拉上屋门,冲出屋外。
整个外面的世界一片昏黄暗淡。像是进入沙漠地带。阴风凛凛。吹起小味的红色纱裙。她那柔弱的身躯此时像一道红色的利剑,左右冲突之间,已然甩开黑风的缠绕。天空低沉。苍茫。晦涩。
这既不像家乡的黄昏,又不像夜晚那么黑。完全是一种茫无头绪、无边无际的茫然。
像噩梦中的颜色。他忽然想到这个。
我们不是接人么,为什么要带注射器。他提心吊胆的问。
这里面可是鬼血。小味的口气已然带着杀气。一股不容抵抗的杀气。像这股阴风一般凛凛肃杀。
啊。你说什么啊。什么鬼血。我听不懂!余风吓了一大跳,可是小味不像是开玩笑。
她可不理会这个呆头呆脑的人间少年。
唯一能够让他以后重返阳间的,只有在这复杂的阴间完成唯一使命:
诱捕阳间新丧孤魂野鬼或丢失魂魄的人,注射鬼血,交给鬼王吸食,沦为真正的野鬼。
而鬼王正是余旦口中的债主。
如果他不这么干,他也会是野鬼。一具拥有饱满新鲜血液的肉体,正是鬼王的上等佳肴。
可是,她没有成为鬼王的美味。余旦竟然救了她。
她的心像手中这个邪恶的针管扎入自己的心脏,被抽取血液植入鬼血。
疼痛。虚空。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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