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的风很大/我不要再做备胎

文/安雪尘

这个城市的风很大/我不要再做备胎

（一）

“要假装坚强的走，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飘散的，踩碎的都是梦……”我听着耳机里的歌，苦涩的甩甩头，手机里的歌都是随机播放的，此时这歌无比应景。

地铁站里的风冷飕飕的呼啸而来，我紧紧拉住大衣飞扬的衣角，望着身边你侬我侬的小情侣心里满是酸涩。我自己的男朋友和前任复合了，而我只是一个备胎，当前任趾高气扬的和我撕的时候，男朋友站出来告诉我，和我在一起只是撞上了空档期，正好可以释放无处安放的荷尔蒙，心碎一地。

我绝决的转身离开，回出租屋把自己的所有东西收走，带不走的扔垃圾桶。看着这个曾经熟悉的地方，即使满地狼藉，依然清晰的记得，屋子里每个角落的装饰。

小清新的四叶草窗帘是我挑的，他说要把所有的幸运都给我，所以买了幸运草窗帘；我喜欢星空，所以他们的床头的星空是学美术的师哥帮着画的，他软磨硬泡两星期师哥才答应帮忙；我喜欢紫色，所以床上用品，清一色的都是紫色，我的睡衣，我的家居服，棉拖都是紫色，还记得他大半夜还在某猫上找我喜欢的款式。

茶几上得茶具是第一次发奖金两个人一起在商城里买的，当时是我固执的要了西欧风情的；冰箱上的石膏小像是我们两个人逛夜市一起涂的，为涂哪个色我们两个人还互怂了半小时；花瓶里的勿忘我是上个月他亲手买来插上的，还记得上次插的是满天星。

米色的榻榻米，不知道两个人躺在那里看了多少电影；阳台上的多肉，一盆盆萌哒哒的，翠绿的，晶莹剔透的，彩色的仙人掌，一盆盆绿萝是两个人精心打理的，两个在宜家买的棉布沙发，不知道以后的女主人会不会记得随手关窗，以免下雨被淋湿。

还记得那时候他说，过几年回老家把房子装潢成我喜欢的样子，屋子里的墙都刷成紫色，落地窗挂上米白色的窗帘，拉开窗帘就看到山清水秀的风景，院子里种上我最喜欢的桔梗花，送半亩花田给我。

多么甜蜜就多么痛，那个说永远爱我的亲手把自己推开，我发誓不再做备胎，不做像香烟的女人，无聊的时候让人记起，可以随手一弹，要做像罂粟一样的女人，要么不敢招惹，一旦招惹就欲罢不能。

（二）

地铁里，我静静的坐着，眼睛看着周边环境，时不时琢磨着身边的人，猜他们有怎样的故事，猜他们会有怎样的人生。习惯了心情不好的时候这样开解自己，让自己释怀，没有心结的拥抱生活。

到站了，我提起包就走，旁边的帅哥喊记事本掉了也没听到，只是车门合上的一瞬间看见自己熟悉的紫色本子在一个男士手里，想着最近自己工作生活感情都烦闷，无奈的叹口气急匆匆往自己的小屋走，外面太冷，风太大，心都吹凉了，热切的需要暖暖。

闹铃还没有响就醒了，起床洗漱，顺便给自己做好便当。每次和同事一起吃便当的时候，同事都夸我的便当漂亮又美味，可是没人知道我是为了男朋友特意去学习的。喝完小米粥，吃完煎蛋，化好妆，换好衣服，我又元气满满的上班去了。

和同事问候完，刚刚坐下，部门主管打电话叫我去办公室，让我负责安琪的项目，安琪家里有急事临时请假一周，走的时候主管给了一大摞资料，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记忆中这是我无数次的顶替别人的项目了，主管总是夸我能力强，有责任心，办事情他放心，可是每次顶替的同事回来，主管又巴巴的夸着被顶替的同事，说我的方案，项目没有同事的完美。想着这也是一种学习，一种进步，我没有过多的计较，只是默默的把手头的事情有条不紊的处理好。

这一次也不例外，这个项目临时加身，之前自己负责的只做了一半，这个领导要的还比较紧，得加班加点才赶得上。同事都下班了，外还一个人在办公室忙碌着，想把这个做完然后专心做安琪的项目。

总有一个人在外面走过来又走过去，搓手挠头，念念有词的，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我有点害怕，趁着那人走过去的功夫，拿包急匆匆下班了。

看着身边应付自如的同事，我突然间有点羡慕她们的轻松自在。比如卢娜，大家都觉得她脾气大，不好相处，可是观察下来，她活得真实，轻松自在，没有其他同事的两种做派。

在电脑前做久，头昏沉沉的，拿起马克杯去茶水间，泡了杯奶茶捧在微微泛凉的手里，又急匆匆回去忙手头的事儿了。不知过了多久，一抬头，办公室里又只剩自己一个人，起身朝走廊走去，我无力的靠在卫生间的墙上。

“米夏，你招的小同事还在加班呢！不过没人，估计上洗手间去了。”

“其实，这孩子没救，傻得不行，你看我招她进来的时候和现在都没有变，别人让帮忙都不带拒绝的，冬天还随时给我带汤喝，我让她帮我做什么事情，她也马上解决。主管和我也觉得她好搞定，所以时不时就让她加班，没人做的工作就让她做，完全把她当备胎用……”

“难怪你们之前没有提拔她做薛总的助理，我还纳闷她资历，形象气质都符合……”

站在洗手间门口，我惊得说不出话，自己一直把她当亲人的米夏竟是这样待自己，刚刚还琢磨明天的冬瓜排骨汤要不要给她带一份，难怪同事总在背后说我傻。

我还一直都傻傻的以为是领导器重自己，多给任务是为了锻炼自己，以后能够独当一面，想让自己多沉下心来学习。不管什么时候，领导随叫随到，不管什么任务都做得尽善尽美，升迁从来没自己的事儿也不气馁。

再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心情烦躁，没办法继续加班，给自己放个假吧，收拾好东西回家了。在地铁里，遇到一个和之前在办公室外来回晃悠极为相似的人，心里万马奔腾，我故作淡定的坐在地铁里。

提前下了一站，走在宽阔的街边，来来往往的车流，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在公司听到的话。我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不管不顾路人诧异的眼光，笑得眼泪都出来也不肯停。我不知道，身后一双关切的眸子紧张的注视着我，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焦急的在后面搓手。

走到家是好久了，打开门，放下包，卸了妆，一个人紧紧的抱着自己，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哭够了，起身拿片维生素C，喝了口温水微微抬头了抬，放下冷冽透明的玻璃杯，用被子裹紧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沉沉的睡去。

（三）

几天后拿着完成的项目信心满满的敲开主管的门，主管慢吞吞的把电话收线，笑盈盈的说安琪把项目做成电子版的，他刚刚看完，特别棒，如果还没有做完就不用赶了。

我没答话，自顾自的递上项目，主管用三五秒功夫描了一眼，让收回去，我大声的说:“每次都是你让我做，我就做，你说不用就不用，每次都是你临时给我加派任务，我加班加点给你，你说我效率低，质量太差，可是你上次用的是我的方案，然后冠上别人的名，还有……”“我真不知道你说什么，看在你这几天加班辛苦，今天给你放天假，休息休息，明天再来上班。”

我走出公司，顺着路走，在这里上班两年，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里的环境，11月月底，马上就是冬天了。

道路两边都是银杏，金灿灿的，还有个小公园，老人在里面下棋，几个小孩拿着风车转圈圈，忽而多了好多泡沫，转过身一个拿着自己记事本的男士在身后笑意盈盈，还有泡泡枪吹出泡泡。阳光下的泡沫真的是彩色的。

“你好，我是纪冬阳，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在地铁上，我们公司同在一栋楼，你楼上，我楼下，还有这个本子还给你。”

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笑容灿烂的大男孩，我不禁莞尔一笑，半天才木讷地点点头，接过紫色的本子，放低了心里的防备，我踩着满地枯叶和他一起亦步亦趋，两人缓缓走到前面的浅语书吧。

冬阳给我点了卡布奇诺，笑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个。看着对面亮晶晶的眼睛，我不由自主的说：“你的眼睛真好看，像黑宝石一样，睫毛像两片黑天鹅的羽毛。”

“原谅我私自看了本子，两年前第一次见就很心动，可是后来遇见几次都是挽着男朋友，一脸嫣然，就没打扰，现在知道你单身，后面的日子可以换我来照顾你。”

我有些惊讶，又有些羞涩，坦言自己需要时间，想要沉淀。最后相互留了联系方式，纪冬阳满足的笑了，两颗小虎牙格外显眼，在小区门口，林萧挥挥手转身回家。

后面的时光，上班的时候会遇到他，有时候他会托同事送热咖啡给我，有时候他会订花送给我，有时候接我下班，送我回家。偶尔他不在，我有些不习惯了，一转眼半年过去了，有些喜欢这种被宠着呵护着的感觉。

慢慢的，我的出租屋里多了个高大的身影。冬阳会去超市买各种蔬菜水果零食把冰箱塞得满满的；也会买一大把向日葵插进透明的花瓶，还时时提醒我不要忘记换水；也会趁着我的休息日来蹭饭，饭后总带骑车去看夕阳，还会在加班的时候做一桌好吃的等我回来。

我是单亲家庭，父亲在一次外出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被车撞飞了，当场死亡。肇事司机没抓到 被救的女孩是开公司的，给了母亲一笔钱，坦言我长大上学了就让母亲去他们公司上班。

母亲一个人守着父亲的爱和回忆把自己拉扯大，我多想有个父亲，像其他女孩子一样被父亲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冬阳的陪伴居然有种记忆中父亲给的温暖，让自己舍不得放开这三寸日光。

半年后，在生日那天，经历一个周的加班，累到虚脱的我进家门就被惊艳到。一屋子的桔梗花，摆成大大的爱心，生日蛋糕依旧是喜欢的黑森林蛋糕，只是旁边的男生睡着了，我放下包，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生，不知道多久，冬阳睁开眼就看见朝思暮念得人儿，我接受了告白，许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生日愿望。

在一次和主管发生争执，冬阳在我的小屋里，给自己分析这两年的职场生活。第一：做了烂好人，别人的请求，一律满足，忽略自己的内心的需求；第二：公私不分，同事用了自己的方案，不知道维护自己，总想着朋友之间，毫无原则的帮忙；第三：一个纯粹的备胎，不需要的时候就被流放，不被重视。我笑着调侃，这经理还真是没白干，比我多吃的五年大米也没有白吃。

经过多方面考虑，我义无反顾的辞职了，在和同事交接完工作后，我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把辞呈给了主管就离开了，这一次，不再害怕以后要去哪里，因为知道自己有什么。走出公司大门冬阳倚在一辆路虎上等我，上车后给了个信封，拆开一看是去大理的机票。

两天后，我在洱海边对着苍山大喊：“我不要再做备胎，冬阳我喜欢你”，声音久久回荡在海面上，冬阳开心的抱着我转圈，脚边都是浪花，还有夕阳下一对幸福的剪影。

“喂，妈，我错啦，我不是故意拐走她的，过几天我就带着您的儿媳妇过回来看你，保证这次不耍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