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坐北朝南,东头窗户前长着一颗枇杷树。不知年岁,记事起,她就一直长在那里。
阳光穿透细细密密的枝叶,只剩数点温柔映在窗帘的绿意上。
每一次推开窗,我总埋怨它挡住了光还有我的远方。
直到青春渐短,日子渐长,她才留住我的目光。我趴在窗前,听雨打枇杷叶,悸动在安静里发慌。
我数过一根枝上有多少片叶子,然后,猜那些叶子哪些会跟风走,又有哪些守旧。
我在等,等一场不期而遇,等一场突如其来。
日子迈着它的步调,叶子在青春里逍遥,我还是那个二选一永远错的孩子,跟风走的叶子那么多,偏没有我猜的那几片。
枇杷开花的时候,秋已深。长短不一的枝头点过无数黄白星子,还有铁锈般的花苞,一点也不美,却比那婀娜的菊花多了几分淡定和安静,倒也别致!
我捋着一片枇杷叶,背面的绒毛微微打手,我努力想把它磨光,就像捋顺青春里的烟云过往。
等到下一刻坐在窗前,月光缓缓,窗帘还是最喜欢的浅绿,没有遮挡,如瀑布般把浅绿透成了薄黄,我终究没有去成远方。
躺在孩子身侧,看着睡梦里因咳嗽而皱着小脸的他,心里难受极了。孩子已经断断续续咳了大半个月了,打针吃药办法想尽,却总是断不了根。
早上起来,母亲说熬点枇杷水给孩子喝,润润肺。“小时候家里穷,你们咳嗽的时候,都是喝枇杷水,一般喝个三五天就差不多见好。”
我顺着母亲的女目光,看到东头空荡荡的水泥地面,“哪里有枇杷叶摘?”
“就在后面陶家,好大一棵,这会儿枇杷都快熟了。陶家人都搬走了,自己去摘就好了。”
跨上篮子,直奔枇杷树,摘了二十多片老叶子,回家找来刷子用力的擦去叶子背面的绒毛,兑好冰糖,水,一齐放入锅中熬水。
不知道是孩子本来要好了,还是枇杷的功效,几天之后,孩子的咳嗽确实好了。
后来听朋友说,枇杷果熬成的枇杷膏,效果更好,我们决定打点枇杷试一试。丈夫拿着一根竹竿,我抱着提篮子的孩子。
枇杷果子就藏在枝叶间,一串串沉淀在青黄处,有的已是亮澄澄的金黄色,有的还涩涩的黄里裹着青色。
丈夫拿竹竿敲打枝尖上的枇杷,果子像雨点落下,孩子特别兴奋,早已跑到树下捡果子去了,问题来了,地上本来就掉了很多枇杷果,这会儿,我们分不清哪些是刚打落的,只能确定目光锁定的几粒,而且基本上都砸烂了。
丈夫干脆丢掉竹竿,脱下鞋袜,上了树,我和孩子一看来了劲,当起了指挥,“这儿,这儿,手还往左伸点”
“对对,就是那个,又大又黄!”
枇杷都是整串摘下,待摘得三五挂,就放进三角树杈间的篮子里,不多一会儿就摘了大半篮子。
暮色沉,晚风醒,馋嘴的我和孩子已经席地而坐,剥了皮吃起来。看着孩子快乐的样子,我似乎看到了另一种成长的模样。
一个人,我们听风沐雨,浪漫也空虚。
一个家,我们相濡以沫,烦恼也欢愉。
成长,既是少不经事里的异想天开,又是琐碎平凡里的踏踏实实。
现在,住在城市里,我们那弱小的阳台再也容不下一株枇杷,然而,我却时常触到她的枝叶,在无忧缱卷的温柔里,也在粗鲁霸道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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