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是我最近准时下班到家的日子,今天也不例外。我熟练地掏出钥匙打开门,小心翼翼地迈进门里,然后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门后贴着的一张粉色小贴纸上闪着谈谈的萤光:饭在锅里,我在床上。
我麻利地将西装外套挂在了门后的衣帽架上,衣帽架一旁的一小面穿衣镜把我脸上的苦笑看的一清二楚。这破镜子,我早晚得砸了他。当然,前提是我不怕手疼,或者不担心有生命危险。
你们也都知道,一面镜子在女人的心中有多高的地位。任何阻止女人发现美、展现美的行为都是在作死。
米饭在九阳球釜电饭锅里保着温,汤也一样。唯独那道菜需要再去微波妒里走一遭。
吃完饭顺手洗碗已经成为我这三百六十四天以来的保留节目。尽管她有好多次都希望我能把碗留到第二天再洗,但是都被我拒绝了。毕竟我是一个强迫症晚期患者,不洗完碗的夜晚我是睡不着的。
在确定厨房已经洁静到连我的指纹都没留下后,我关了厨房的灯,关了厨门的窗,同时也关了客厅的灯,关了阳台上的窗。
我看了一眼表,已经凌晨四点半。
我又让自己在黑暗中冷静了三秒,然后推开了卧室的门。卧室里柔合的光一下子就撒丫子地涌向了客厅,照的客厅地板好不适应捂住了脸。
卧室的门关上后,整个卧室便被卧室以外空间的黑暗包围了。这时候卧室暧昧的气氛刚刚好。
我顺手拿起了贴在卧室门后的一张便利贴,便利贴上是她今天新抄的情诗。忘了说,这算是我们的保留曲目:念一句诗,便可以向前走一步。等整首诗念完,我基本上就到床边了。其实大多数时候,整首诗念完时,我已经到了床上。
“今天的我想对你做农民对土地做的事……”我往前迈了一步。
床上的被子突然幽灵般飘了起来,一个黑影从被子里飞了出来,扑进了我怀里。
“今天就别念诗了,好不好?再不抓紧点天就要亮了,我想……”她开始解我的衬衣扣子。
“你今天怎么穿了衣服?这不是你一贯的风格呀?”我握住了她的双手,她的双手顺势拽掉了一粒扣子。
“我的一位摄影师朋友跟我讲,女人一丝不挂的时候是最丑的,多少还是要穿一点。”她的双手试图挣脱开我的双手。
“你的摄影师朋友是女的吧?”我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怎么知道?”问这句时她试图抬起头看一看我的脸。
“因为,大多人男人都不觉得什么都不穿的女人是最丑的。你明白吗?”
“我当然知道啦,你们男人都一样,哼!”她挣脱我的怀抱要往床边跑去。
“你跑不掉的。”她刚转身就被我从身后抱住了。
“讨厌你,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好看!”
“性感吗?”
“性感!”
“你喜欢吗?”
“喜欢!”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就是要穿给你看。”她扭动着身体,试图转过身来正对着我。
“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松了松手,让她顺利地转过身来。
“也不全是啦!我看了你手机上网购的搜索记录才知道的。”她得意忘形地说到。
“你看我手机了?”我松开了搂在她腰间的双手。
“我……我不小心看到的,那天你有个六点的闹钟响了,你没醒。我去关闹钟,结果你手机没设密码……”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就逛了淘宝?没看其他的?”我追问到。
“没……没,就只逛了淘宝,我想买件睡衣来着……”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衬衣角。
“我希望咱俩的相处方式还是能像当初说好的那样,互不干涉,和平共处。”
“我知道了啦,人家知道错了啦,快点啦。”她又钻进我怀里抱住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我虽然嘴上不饶人,手上还是不自觉地原谅了她,把她抱上了床。
“你不明白我今天为什么怪怪的吗?那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她一个人钻进了被子里,抓紧被子裹住了身体,只把头露在了外面。而她的语气中包含着明显的兴师问罪。
“今天……是……”我故意将语气拉长,从而尽可能地给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思考时间。
瞧我这脑子,若不是她的提醒,我差点就忘了今天是什么子。要说今天这日子呢,得从一年前说起。
十三个月前的今天,也就是二零一七年十二月二十八。在西安工作不顺心的我毅然决定到东南沿海地区去闯一闯。在分析了众多城市之后,我最终选择了杭州。谁让从古至今发生在这座城市的爱情故事太多呢!
到杭州的半个月后,我找到了工作。一个月后,我们正式同居了。其实她不是我来杭州月后认识的,而是我来杭州前认识的。也就是十二月二十八认识的。
那天的我,还不确定要去哪个城市。便在网上乱逛看能不能有些收获。结果看见了她发的贴子,然后就加了微信好友。
同居后的某一天,她突然说:“我们能在一起,是命中注定的。当你看到那个帖子时。我就猜到了你要来杭州,而且是为我而来。”
她那篇贴子的内容是:怎么找一个不以结婚为目地的男朋友?
贴子下面的回复鱼龙混杂,或者说压根就没有龙。
出于手贱,或者其它不可告人的原因,我也回复了一条。内容是:没找过,不知道。如果条件允许,我想找个女朋友。
回完之后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觉得就是日常灌水了。
谁曾想,半个小时后我收到了她的私信。是一个微信号。
然后……然后出于好奇,要么说好奇害死猫呢。我就加了她的微信。
如果说她的私信不是一个单一的微信号,有类似于“你懂的”“私密”之类的字眼,那我肯定不加。但是,往往这种看起来一点都不特殊的东西最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好友验证通过。她的头像是个美女,长发过肩,留海近眉,面白目秀。一股文静的气质从骨子里透了出来。
我习惯性的发了“你好”进行问候。
可她并没礼貌性地回我一句礼貌问候语,而是直接抛出两个字:做吗?
我假装糊涂地问:做什么?
她答:爱做的事呀!
我发了两个奸笑的的表情,她没回我。
我补充了一句:你这段子己经过时了呀。
几分钟后她回了一句:我现在在出差,等我回杭州了聊。前提是,你得来杭州。
我正式上班后的第一个周五,再次收到了她的信息。内容是: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找你。
我犹豫了一会,发了定位给她。
下午六点,她打来了语音电话,说在公司楼下。我下楼一眼就认出她,她本人和微信头像上几乎一模一样。我当时就想,这年头敢把自己没修过图的照片当头像的人已经不多了,这是个实在姑娘。
当时的她穿了一身黑色运动装,背了一对羽毛球拍,球拍握把上的李宁标志清晰可见。
她没给我说客套话的机会,开门见山地问:“羽毛球你会打吗?”
“会。”
“咱们去打羽毛球吧。”
“好。”
然后我俩去了滨江区挺有名的一个室内球馆,人均消费六十,不限时。
打了两小时左右,她说:累了。
我说:歇一歇吧。
她说:我想回家了。
我说:我送你。
她说:不用。
我说:好。
我为什么没有坚持要送她回家呢?我当时的想法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不能让她觉得我别有用心。哪怕是别有用心,也不能现在表现出来。
果真,我当时押宝押对了。我们在一起后的某一天。她躺在我怀里说: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是个可靠的人,一点都不像那些动机不单纯的人。
第二天上班,同事起哄,问我是不是新交了女朋友。我并没有否认。还借机咨询了几位老司机:你们是怎么看待昨晚她约我去打羽毛球这件事的?
有个同事的回复是:这还不简单!想测试一下你的体力呗。
其他同事听了后哈哈大笑。
这天下午六点,我又收到了她的信息。内容是:我在这儿等你。同时她又发了一个定位给我。
六点半,我与她碰面。在滨江区星光大道新开的一家“w”餐厅,餐厅装修的浪漫典雅,非常适合约会。
“吃点什么?”她一如既往的直接。
“你定。”
“好。”
在等菜的过程中,我们彼此之间进行了真诚的交流,对彼此的了解又更深了一些。
吃完临走,她问我:我的情况你都了解了,你愿意和我共度一年吗?
“为什么是一年?”
“爱情这东西啊,保质期是很短的,我怕你一年都坚持不了!”
“那就试试?”
“试试呗!”
正式同居前,我们做了正常夫妻结婚前该做的一切,其中包括体检,租房,财产公示,签定合同等等。当然这其中没有领结婚证。
头三个月是我们的蜜月期,上班以外的时间我俩都腻在一起。一起做正常夫妻会做的所有事。后来回过头去看,当时我俩如果有个孩子,或许真可以那样过一辈子。
后来的三个月我们还是很恩爱,只是腻在一起的时间没那么多了。她经常要出差,而我的工作也经常不规律地加班。我们连一起去逛超市,一起做顿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再后来的三个月,她开始频繁地去一个城市出差,每次去的地方都是固定的。开始,我是完全相信她的,后来……出于好奇,我跟踪了她几次。结果最后一次被她发现了。她一看瞒不住我了,就向我坦白了她离过婚还带着个女儿。然后她就顺理成章地将女儿接到了杭州。
最近这三个月,她突然又变得很依赖我。每天都变着花样的给我惊喜。她的这一变化,让我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她不舍得我了?或者真的爱上我了?但是都不太可能呀。决定在一起时,我们签了合同,其中有一条明确规定:双方分开时,任何一方都不可以纠缠对方。
其实合同里的这一条是她当初害怕分开时我会纠缠她而特意加进去的。没想到,现在不打算尊守规则的人竟变成了她。
“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今天,一年前的今天,我们住进这里来的嘛。”我将自己从记忆的长河里捞了起来。
“单纯是住在一起吗?”
“当然不止了,还有我们之间许许多多的第一次都在一年前的今天发生。”我笑着说。
“所以,你怎么打算?”
“什么怎么打算?”我问。
“你别装糊涂了,也别骗自己了,今天早上六点就是合同到期的时间。我们之间结束了。”她现在说话时绝决的表情让我一度怀疑,这还是几分钟前那个像猫一样乖的女人吗!
“你难道不觉得我们这样挺好的吗?要不我们再签一年的合同?”我试图说服她。
“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的妻还是你的妾?或者是别的……?我们当初就说好的,分开时互不纠缠,你怎么像个女人似的?”她说这话时索性揭开了被子,整个人赤条条地躺在床上。
那么她是什么时候脱了那件精心准备的要穿给我看的衣服的?我已无暇去细想了。
“所以,你当初才提出了签合同?”
“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怕麻烦了,由其是怕婆婆妈妈的男人带来的麻烦。”
“好吧。按合同办。”
“五点了,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收拾行李。”
“足够了。你先睡吧。”
“噢,对了,能最后麻烦你一件……?”
“牛奶已经热好了,我去给你端来。”
“没想到最后一天了你还记得我这习惯,谢谢。”
“你喝吧,我去收拾东西了。”
“等一下吧。”
“怎么了?”我原本己起身,又转过来问她。
“刚才我老公发信息来,说早上要带我妈来家里住,还问我方便不方便?你说她是不是很可笑。”她躺在床上举着手机问我。
我没有回答她,出了卧室去收拾我的行李。其实我的行李在几天前就已经陆续收拾好了。但我还是装模做样地收拾了半个小时。
凌晨五点三十分,我回到卧室时她已经睡着了。我用她的手机给她备注为老公的人发了信息:我对不起你,再见!
做完一切后,我谈定的出了门。下楼后拿出手机给我备注为婆娘的人发了信息:快过年了,问下咱娃要啥礼物,我回去时给娃买。
最后,忘了告诉你们。她喝的那杯牛奶里我加入了磨成粉的安眠药,给她端牛奶时我顺手拧开了液化气阀门。
(全文完)
(特别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应该没有)
(本文参加短篇小说活动第四期一月主题:畸形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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