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中,我们老家倡导15养,发展农村副业,创收。15养基本涵盖了农村大部分家畜家禽。母亲最拿手的是养猪,兼养绵羊,兔子,鸡,鹅。五间房子的院子里,鸡鸣鹅叫热闹非常。
论究养猪,母亲首屈一指是全村的老大。无论什么样的猪崽儿,只要到了母亲手里,没有不泼食的,没有不爱长的。别人家一年喂一头猪出栏,母亲不用8个月保准超过200斤。
那年月儿没有增肥剂,完全靠用心和勤快。母亲到集市去买猪崽儿,一眼就能看出是不是好喂的。崽子买回来,以最快的速度与猪崽儿熟悉起来。每次喂它们吃食,都会摸摸它们的小脑袋,吃完了再挠挠小肚子。小猪崽儿被挠的很舒服,索性躺倒任主人挠。母亲与小猪崽儿很快建立了信任,小猪崽儿像小狗一样的黏着母亲。
熟稔了就把它们放进猪圈里,每次到生产队干活,出门前先把猪喂饱了,再给盛上足够的水。
生产队干活休息时,母亲稍微一坐,喘口气儿,便就近去拔野菜。最多的是刺儿菜,叶边锯齿状,带刺,是一种中药材,有凉血止血的功效。春天很嫩的时候,女人们用它做小豆腐。老了,刺较硬,叶片肥厚,母亲拔了喂猪,不加饲料都能增肥。
下工回到家,母亲顾不上休息,先忙着喂猪,坐在猪圈墙上,一边儿与小猪说话,一边儿把野菜撸去硬梗,将叶子放进猪槽里,给小猪当零食。返回头来才做饭。
天暖和时,逢父亲不在家,母亲就吃点凉饭。撸完野菜叶子,再用刀剁碎,拌上饲料给猪吃。野菜中有苦菜,刺儿菜,山苋菜,拿现在的话说都是野生无污染的。我们如今到早市去寻觅农民卖的野菜,那时是用来喂猪的,能想象那猪肉的香味吧。
小猪崽儿在母亲精心的饲养下,一天一个样儿,胖嘟嘟的很可爱。长成克郎猪时是最能吃的,也是长得最快的时候。母亲试过,她喂的猪,有一天长一斤的时候。
母亲养猪一般是对猪。一次买两只崽儿,这样好喂,争食,猪槽里不剩食,不浪费,猪还不用吃剩食。
时间长了猪也会辨别声音,如果从外面进来的是父亲的脚步声,它俩躺在窝里不动弹,是母亲的脚步声,噌的爬起来,摔打着两只大耳朵,哽哽的走到猪槽边儿等着,或者两前脚趴在猪圈墙,哽哽的向母亲打招呼,要吃的。
母亲放下筐子,分别摸摸它们的脑袋,把带给它们的食物放进猪槽里,有时是路上捡到的生地瓜,有时是一把甜菜叶。
母亲对猪像伺候小孩子一样的用心,养猪是母亲的一大乐趣,看着不断成长的猪,母亲是真的开心。
冬天母亲给猪吃热食,把饲料在锅里煮熟了,掺上草面子,趁着温乎给猪吃,这样猪吃完食是暖和的,能抵御寒冷,不耽误长。母亲挂在嘴边的话是“人畜一理。”她以人的感受,推及猪的冷暖。
当然母亲也有不开心的时候,那就是送猪。我们那儿把卖猪叫送猪。猪养肥后要送到公社屠宰点。别人进猪圈抓猪很费劲。每次都是母亲打开猪圈门,给它们吃点好吃的,挠着它们舒服地躺到地上,再由别人绑上腿,放到独轮车上送往公社。
猪出门了,母亲的眼泪随之夺眶。那是她的心血,她的爱。她迎它们进门,又送它们出门。来时欢喜,去时心痛。为了生活,却周而复始。
之前从未想过母亲的难过,此刻我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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