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源潮打马走在前面,我与时忆缓缓跟着。
“郭源潮,你说咱干嘛不直接用书传送啊。”我对于骑马的方式颇为不屑。郭源潮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你控制不好,能力太弱,不知轻重,我去找个人来帮你。跟着我走就行了,别多说。”说完,就又闷头喝酒。我觉得无聊,就和时忆聊了起来:“姐姐,林逋他一个人待在梅花林里不会无聊吗?”时忆还是一贯的轻声细语:“不会的,林先生有梅娘陪着,没关系的。”梅娘?
“就是一只梅花精,跟林逋互生情愫。”郭源潮回头说道。我还是十分好奇:“你说林逋为啥不和我们一起走,他那么强,肯定能帮我们不少忙。”时忆笑笑:“林先生自有安排吧。”郭源潮则有些失落:“有的梅花,几百年不动,根也就烂在土里,宁愿死也不会挪地。”
天空中不时有几只乌鸦飞过,嘶哑地叫上几声,风从桥那头吹来,宁静而恬淡。不知何处,传来人吹箫的声音,如空谷幽兰,空寂,辽远。郭源潮皱皱眉头:“这片地方,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吹箫的小子?不知驭音之术修炼如何?”我并不感兴趣:“郭源潮,他不是那个大魔法师吧。”郭源潮摇摇头。我随即说道:“那咱们得抓紧赶路,快走吧。”郭源潮挠挠头:“行吧。”
天色忽然暗下。
山雨欲来风满楼。
才只是一刹那,时忆已经将我扑倒马下,而可怜的马已经被一只形如狮子的巨兽扑倒,开膛破肚。
眼前的怪物似狮却遍体发出红光,望着我,一副看着蝼蚁的神情。它正欲扑过来,却被一匹独角兽撞开。
“狻猊?你为何在此?”郭源潮骑着独角兽大声喝问形似狮子的怪物。那怪物端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优雅而威严:“龙饿了,自然会找吃的,龙老了,龙子自然要为父亲代劳。区区人类,怎配质问龙子?”我忽而想起龙生九子的传说,那么说,眼前的巨兽便是第五子狻猊。我刚一想起,大脑却猛的疼痛起来,失去了知觉。
再睁眼时,郭源潮已经满身是伤,独角兽腹部被扯出一道暗红色的伤口,缓缓渗出血来。时忆缓缓摸着我的头:“好些了吗?”我看着盲女,心中一阵宁静。时忆笑了。而郭源潮还在死死支撑。狻猊仍然笑着,仍旧那么从容,淡定:“人类,你就这点本事,也配和龙子说话。”郭源潮抹了抹伤口上的血:“呸,杂种也配叫龙,不知道你血管里流动着的是龙血还是狮子尿?”边说,另一只手比划出翻书的动作,狻猊玩味地看着郭源潮,眼睛里闪烁着不屑 。
龙子忽而跳到时忆旁边,时忆伸手召唤出柔弱如她的梅花枝企图抵挡。而狻猊如摧枯拉朽一般扯断时忆的脖子:“小姑娘太弱了啊”时忆倒在我的身边,轻轻说道:“我没有死。”
龙子还不配嘲笑人类!
我拿起魔法书,对准狻猊,书中忽而一束光芒射出,与此同时,我的脑袋愈来愈痛,仿若一棵大树正在脑中生长。时忆轻把住我的手,我感觉到一阵酥麻,但大脑依旧疼痛,而狻猊在魔法书的光芒下似乎也十分弱小,迅速避开,我想要停下魔法书的波动和脑中的疼痛。
可我都做不到。
脑海中的擂鼓声再次响起,耳膜如牛皮鼓面颤动,崩坏,似乎已经溢出血来,我想要大吼,却发现嘴巴已经被鲜血堵住,狻猊正欲扑来,我也无法闪躲。郭源潮使出全力驱动胯下的独角兽向我冲来。
要死了吗?
箫声铺天盖地。手边的时忆变成了一把梅花枝,狻猊迅速奔逃,却被郭源潮用独角兽撞倒,吹箫的少年从天而降。我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时,时忆已经坐在我旁边点起了篝火,郭源潮一边在为独角兽疗伤,一边和那个吹箫的少年聊天。时忆轻轻搭起我的头,把液体抹在我的脑袋上,我只感到一股清凉与安心,她轻柔用棉布包住我的头,把我抱到墙边,让我坐起。我谢过了时忆,和那个吹箫的少年打起招呼:“你好,谢谢你救了我们。”少年转过头来,他有一头垂到腰部的长发,眼眸里透着三分秀气,六分英气和一分灵气。嘴角挂着笑容,手中的紫箫,发出淡淡微光:“你好,我叫尾生高,来此地等候一人,人还没到,听见打斗声,就来看看,至于救人,则是路见不平之事,不必多谢。龙子狻猊,也已经被我赶回家了,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那位梅花精姑娘,甚是可爱,尾生便尽了微薄之力将她复活。”我看着眼前热情的尾生,也就笑笑,自顾自的好好疗伤。
郭源潮绑好了独角兽的绷带,又抽起了烟:“行了,小子,我看你也走不了,不如我们就在此地驻扎。”时忆依旧一副微笑的样子:“可能不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郭源潮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时忆笑笑:“要下雨了。到时候,这桥会被淹。”郭源潮对我露出两颗门牙:“小子,行不行,我叫一只独角兽出来驼你。”我痛极了,就点点头。郭源潮朝着尾生:“侠士,此地有大雨,请速速离开。”尾生自是笑笑:“你们先走吧。”郭源潮见状打马离开。时忆对尾生凄凉的笑笑:“她来不了了,这场雨,不小。”尾生打起了一把黑伞:“我知道。”
天空中雨点奔涌而下。
时忆轻叹一声,盲眼里透出遗憾:“和我们走吧,去找她。”尾生依旧背对时忆和我,伞被雨滴打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但略微转了一下头:“两位还不走吗,再不走,恐怕也要来不及了吧。”时忆无奈上马,搭着我离去。“什么,时忆,你为啥不再劝劝他,他会死的。”时忆夹马拐弯,笑容里带着一丝怪异:“是的,你一直都清楚,没错,他会死的。正如林逋先生。”
我一直都知道?
脑海中忽而闪过尾生抱柱而死的场景,似乎看到无主的黑伞在河水中飘荡。时忆又开口:“这是他的宿命,在你的世界里,一切都注定了,我们只能旁观,无法拯救。”
又转过一个弯,不见了那个举着黑伞的侠士。看着眼中满是绝望的姐姐,我忽然感觉自己是那么没用,那么弱小。我渴望去变强,渴望去拯救,而非只是旁观。
……
“所以,你真的不会来了吗?”雨水淹过少年的腰,少年抱着桥柱以免被冲走。他忽而想起那些。
那是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地方,一个亭子,一棵梨花木。他总是爱在那里吹箫,那并没有人来过,他一切都是吹给大自然听的,他的身心,似和大自然融为一体。
后来,她来了,她喜欢自顾自的唱歌,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梨花抚过琴瑟的声音。
两个人都不聊天,一个吹箫,一个歌唱。
后来,她有婚约了,相公是大家的公子。她和他说,他很冷淡:“就这样吗?”她哭了,他转身离去。
再后来,她的女侍找到他:“小姐约你到桥那头等她。”他不回应,只是拿起紫箫出门等候。
她府内,她的父亲与亲家畅聊,她则想着与他的约会。亲家和爹咬耳朵:“亲家啊,不是我说,你家的下人什么的都在谈论你女儿和一个野小子的约会,还说他们明晚就要到桥那头去私奔。这,你知道该怎么做吧?”爹点点头:“明日此地将会降下一场大雨,我往女儿茶水中放些助眠的药,让她多睡一会可好?”亲家哈哈大笑,二人举杯相欢。
水已经蔓延到了尾生的脖子,他看着愈来愈大的雨点,看向那个长满梨花的地方,轻叹一口气。
放了手。
尾生抱柱,至死方休。
到了约定的时间,她来找寻他,却无法寻得,早已被买通的女侍拉着她:“他负了小姐,小姐不应该再把心思放到他的心上,应该看看眼前的风景。”她叹了口气:“我明白了。”离开了此地。
次日,小姐出嫁,八抬大轿,甚是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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