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国家在农村实行了土地承包制。这一英明举措,极大地调动了广大农民的积极性。农民在自己承包土地上精耕细作,家家户户都有了存粮。
而分开队之初,“癞疤头”一家,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年靠借亲戚朋友家的粮食生活。
“癞疤头”年轻时,患了哮喘病,每到换季时,总要犯病,靠吃几副中药才能好转。随着年龄增大,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走一两步路都要喘成一团,更别说下地干活了。
因为无钱医治,“癞疤头”的病一拖再拖,转化成了严重的肺气肿,最终危及到了他的生命。
弥留之际,“癞疤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玉珠和孩子,不肯咽气。见此情形,一向在“癞疤头”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玉珠,上前大声对他说:“你放心去吧,只要有我在,孩子们不会饿死的!”
“癞疤头”去世那年,玉珠刚满三十五岁,她的两个女儿正上中学,两个儿子一个7岁,一个5岁。村里人为他们孤儿寡母今后的生活担忧,而那些“长舌妇”,却都在等着看玉珠的笑话。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癞疤头”去世之后,玉珠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的目光变得十分坚毅,迎面遇见熟人,她不仅能主动打招呼,还敢抬眼看着人的眼睛说话。
其实随着年龄的增长,玉珠在苦难中磨练出来了。家务活和地里的农活,再也挡不住她的手了。“癞疤头”去世后,她终于可以伸展腰,为自己活一回了
玉珠是村里第一个学会耕地的女人。在她家的责任田里,老黄牛身后那个扶着犁耙正准备耕地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又瘦又弱的玉珠。只见她手中扬起牛鞭,“嘚”地一声,牛抬腿向前走去,她弯着腰,双手扶着犁耙,吃力地向前犁地。
几个来回之后,玉珠终于体力不支,一不留神,跌倒在犁沟里,弄得脸上头上都是土。她爬起来,抹了一把脸,继续吆喝着牛往前犁去……
山涧的坡地,耕牛无法上去,玉珠带着工具和干粮,领着两个女儿上山刨地。常常干到天擦黑,才回家……
收获的季节,玉珠家地里的麦子长势喜人。粗壮的桔杆上挑着蓬乍乍的穗头,熟得那么欢畅,深沉,像串串金色的汗珠,像无边金色的海。站在地头的玉珠,眉里眼里都是喜悦。
“癞疤头”离开后,玉珠和孩子们不仅没有被饿着,而且家里的存粮越来越多。
玉珠小时候念过几年书,她的骨子里有做生意的潜质,从小耳濡目染父亲做生意的过程,家里有了存粮之后,她开始谋划做生意挣钱了。
暑假的一天,正好遇上乡里过会,我带父母去看戏。远远地看见一个买酿皮的摊子,生意十分红火,一拨人刚离开摊位前的凳子,另一拨人又坐了上去,摊主忙得不可开交。
父亲对我说:“那买酿皮的摊主不是别人,是你的玉珠嫂子!”我惊得差点把眼珠子掉到了地上。
看到有空位,我和父母一起去光顾了玉珠的生意,她用满脸的微笑迎接了我们。坐在玉珠专门准备的条凳上,品尝着她那酸辣爽口的酿皮,耳边响着玉珠不时热情招呼客人的话语。我有点恍惚,这还是那个因为在石磨上套反毛驴而被“癞疤头”和婆婆痛打的傻女人玉珠吗?
父亲告诉我,农忙时候,玉珠在地里干活;农闲时节,她赶集买酿皮。玉珠的酿皮干净、量足、味道独特,生意很红火。
玉珠靠买酿皮赚下的钱,给她的几个孩子交学费,几个孩子都顺利地上完了初中。她的两个儿子长大成人后,玉珠为他们各修了一处住宅,并给他们成了家。
如今,玉珠已经年过古稀,过着儿孙绕膝的幸福生活。
玉珠受尽了婆婆和丈夫的虐待,几乎变成了傻子。是改革开放的政策给她插上了理想的翅膀,她用勤劳的双手,使一家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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