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叛离风波(一)>
“掌门今日会在结友场为泠水阁的沈吟空和祛暑派二公子坐镇,良机不可失。
“和临师弟,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密室,你带上一队兄弟去找那女的,这样我们手上就有多重筹码,胜算会多上许多。”
“师,师兄,你之前答应我的……”
“放心好了,等掌门到了溪山山顶,我就去拿咱们想要的东西。
“还有,行动之前,你可得把肇祁料理好。温檀算是个死人,这会儿肇祁大师兄倒了,这闲云派众弟子里便没有可以奈何我们的了。”
“我知道。”和临努力收起不忍的神色,想着齐三儿允诺的旧伤疗法,决心又定了几分——
——肇祁师兄的伤,实在是拖不得了……苦于掌门不肯放师兄去医馆疗伤……不,和临不怕,师兄绝不能像前掌门那样为着老伤不治身亡!
和临咬咬牙,心知齐三儿放着他去骗师母,一则是利用师母对他的疼爱,二则是为了留住他的把柄,免得他走漏风声。然而为了药方,和临还是选择努力说服自己——
——只是吓唬一下师尊而已,齐三儿答应的,只要帮他迷晕师母,就会把疗伤的办法告诉我……到时候,到时候我就去师尊那里领罚,请师尊带着我们救回师母……
——师兄,不要怪和临在你的茶里下迷药,和临自己选的路,不能连累师兄……
——师兄,会明白和临的……
筹谋良久,齐三儿内心有些压抑不住的狂喜——这几个月里,闲云弟子已有大半被他说动,景洪信任他这个养子,将日常杂事一并交到了他手上。而师尊足不出户,早已是摆设一样的人。
取断魂鞭那日,齐三儿仔仔细细地留意了闲云密室里的东西,暗中记下了云流合镯的位置,还意外发现早就失传的《药典》。
——只要我带人出了溪山,自立起门户,景洪那老儿的秘密,就瞒不住了。到时候,他不但不敢与我为敌,还会帮着我、求着我隐瞒消息……想到养父的窘样,齐三儿嘴角浮上一丝阴毒的笑意。
正午刚过,趁着其他弟子午休的空当,齐三儿熟门熟路地打开景洪密室的暗门,将云流合镯套上手腕,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又把《药典》小心揣好,不慌不忙地踱至溪山山门,与先前被他蛊惑的一干闲云弟子顺利会合。
另一边,千里茵正与景熠下着围棋,“啪嗒”一声,白子自纤细的手指中落下,千里茵桃花般明艳的面庞浮上一丝浅笑。师尊神色微凝,颇为后悔地叹口气,举着颗黑子反复揉捏。
正思量着,忽听和临从窗外问道:“师母在吗?掌门吩咐,请您代师尊去溪山山顶一趟。”
“和临?今日泠水阁弟子与祛暑派二公子比武,掌门既已在场,我去是什么道理?”
千里茵收敛了喜色,眉头一皱,想起现任祛暑派掌门莫濯逼她父亲让位的那些下作手段,心里作恶,实在不愿见到那厮和他的疯儿子。
“这……掌门只是午饭后让徒儿带个话给师母,具体何事,和临不敢过问,还望师母心疼心疼徒儿,别让掌门再有由头责罚和临了……”
细嫩的嗓音夹杂着委屈,千里茵想着小和临一向单纯可爱,之前在石牢里受了大罪,自己万万不能再难为这个小家伙。
“好,那师母就心疼心疼小和临吧。”
千里茵做了个鬼脸,无奈地冲景熠撇撇嘴巴,而景熠已悄悄收好如蒙大赦的愉悦,细细打量妻子是如何端起师母的大气,是如何边说着,边推开了清安殿门。
忽然,千里茵想起什么,回身命令道:“这局可还没完呢,棋子在哪儿你娘子我可都记得了,等我回来继续下,不许玩赖。”
景熠只得把手里的白子乖乖放回原位,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目送妻子修长的身姿闪过门口,紧接着,门外便响起一阵比银铃还要脆生的笑音。
不经意瞥见和临涨得红红的小脸,千里茵心里有些诧异:
“和临,这才初夏你怎么就热成这样了?回头师母给你煮一碗浓浓的绿豆汤,好好解解暑气。”
“嗯……谢谢师母。”
不知是不是错觉,千里茵竟恍惚觉得和临圆圆的眼睛里泛着泪光。
和临跟在师母身后走了一段,见清安殿已远,狠狠心,一帕子捂上了千里茵的口鼻。
那方帕子一早浸好了齐三儿配制的迷药,药性凶猛,使得千里茵还没来得惊讶,整个人就已软软地倒伏在地。
暗处溜出十来个闲云弟子,用麻绳结结实实地绑起师母,咬咬牙,又把她塞到用来盛大米的布兜里,装进了运粮食的小推车,一径运到了山门前。
——千里茵是祛暑派前掌门之女,虽无甚武艺傍身,但知书达理、品貌出众。千里茵与景熠师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喜结连理后,千里茵更是将温檀视如己出,待闲云其他弟子也十分温和。
只是这名有着春风温度的女子,如今竟成了齐三儿用于要挟景熠师尊的筹码……
同样刚到的齐三儿拿剑柄戳了戳鼓鼓囊囊的布兜,见没有任何动作,满意地拍拍和临肩膀:“干的不错。”
“师兄,东西……”
“什么东西?和临,你脑袋出问题了吧?”
齐三儿眼珠子转了两转,心说和临这小子办事儿靠谱,又知道自己太多事情,若是留他在闲云派恐怕会成为祸患……不如干脆把他忽悠到自己门下,若是真出点什么意外也好借他来拿捏肇祁……
“和临啊,师兄知道你重情义,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不好把东西就这么给了你。等师兄去打点好守卫,出山之后,答应你的事师兄我自然不会食言。
“你也别不乐意,这要是被谁发现了,不光咱们,就连你肇祁师兄都得受牵连。”
“怎么可能?师兄按作息午睡,断不会牵扯进来。”
“身为大弟子,连同舍的小师弟都看顾不好,你觉得景洪那老头儿会放过他?”
“齐三儿,你……我和临一人做事一人当,少牵扯师兄!”
“别急别急,话不是还没说完吗。这样,你跟我走,咱们各取所需,将来才好同甘。但……你要是执意不肯,也别怪师兄翻脸不认人。”
周身一凛,和临惊觉自己已被其他意图叛逃的弟子围住,齐三儿的剑也已悄然出了剑鞘。“走吧,小和临。温檀那个怪物都打不破闲云的阵法,你?省省吧。”
和临气得直哆嗦,却终究还是不敢拔出腰间的佩剑。
暖风被隔绝在各怀鬼胎的弟子外,空气凝滞的令人窒息。和临翕动嘴唇,向肇祁所在的闲舍望了一眼,半晌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已入晡时,齐三儿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散去诸“盟友”,带着一人走上前去,给门口的守卫分别递上了景洪私藏在密室的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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