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XIU小品文
北国的秋是特别的,来得那么清,来得那么静。白露一过,风中就有了丝丝凉意。风一有了凉意,花木就懂得它是时令变化的信号。草叶开始泛黄泛红,能结籽的都在结籽,能开花的抓紧开花,仿佛都是赶着走路似的,在走向最后的成熟时谁也不肯被落下。
早晨的阳光太明媚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风很轻,天很蓝,大地一片五彩斑斓的秋色景。
豆角高高的从架子上垂下,有一些小嫩芽还在拼命地生长、抽丝、开花。它们迎着朝阳攀爬着、卷曲着、努力着。看样子,还想赶在天冷之前结出最后一批果实。
黄瓜叶子已经支离破碎,花开的很少了。架上的黄瓜又小又瘦,成了一个一个毛绒绒的黄瓜小纽子。小纽子在冷风中凝了薄薄一层霜,似卖火柴的小女孩在霜雪中蜷缩着身子一样惹人爱怜。茄子也是又小又瘦,不再开花,一个一个发弯的紫色小纽子结在了秧上。用这些黄瓜小纽子和茄纽子来腌咸菜,却是最清嫩味美的。
而土豆花就不然了,它们赶在天冷前就早早的谢了,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养育根土里的小儿女们。那儿女们成窝成窝的,挨挨挤挤,仿佛泥土里住着一户一户子女众多的人家,都是温暖的大家庭。 这就是爱与生命轮回的意义。
秋就是一个装满丰收的大园子。树上挂满了野果子,它们如一个个玲珑剔透的小灯笼,格外引人注目。阳光仿佛穿透了野果子娇嫩的皮肤,射入它们的心灵深处,红里透青,青中泛红,个个亮晶晶的,显得十分清脆诱人。不禁在想它们到底清脆到什么程度?甜的,还是酸的?甜到什么样,又酸到什么程度,吃起来涩吗?真想上去咬一口,那样就会知道答案。格桑花笑了,也许它知道了我的心思,在风中摇曳着朱颜细腰的身姿,不住地笑着,倐然凌乱了它的美……
藤蔓缠绕着爬过篱墙,长长的在风中悠荡,宛如纤丽的少女在一排秋千上那么自在地悠着荡着,苏东坡笔下那“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的美意,大概就是如此吧。
怎么,您笑了?可惜,我不能笑,也不敢像你和格桑花那样笑,因为我生怕惊扰了秋的宁静。这满眼的姹紫媽红,这充满生命力的秋园,实在是太沉静美好了;这金闪闪的早晨,这斑斑驳驳、悠悠逝逝的光影,如查理·弗莱德曼的钢琴曲舒展着它的弦律,委婉而来,此刻的光景不得不令人陶醉……
有人问,冬走了,春就来了,那么春天在哪里?唐代诗人白居易说的好。他在大林寺里看到晚开的桃花,慨然感叹:“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意思是说,春正藏于大林寺的桃花丛中。
如果您问我, 夏走了以后,秋成了大自然的主人,那么秋的身影又在哪里?我会说,莫恨秋归无觅处,悄然转入此园中。
我会说,秋就在这园子里,在格桑花斜着身子舞在风中的笑靥里;在喇叭花悄悄爬上篱墙,含着或粉或紫的娇羞默默绽放里。
我会说,秋就在这园子里,在发凉的风吹黄了绿叶,吹红了枫叶,在红黄绿三色错杂的枝叶间,几只小鸟商量着什么时候该飞离北方的叽叽喳喳声里。
我爱这喇叭花含着娇羞默默绽放的秋,我爱这红黄绿三色错杂、多姿多彩的秋,更爱这小鸟叽叽喳喳、且行且歌且珍惜的秋。
南朝隐者陶弘景说: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山中有许多白云,可惜它们只适合做愉悦心灵的寄物,我却无法送给您。
北魏诗人陆凯说:“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江南的早春时节,也没什么能送的,送你一枝报春的梅花吧,我让驿使稍过去了。
亲爱的人,在这个氲氤宁静的秋天,我该拿什么送给您呢?满园芬芳气,五色斑澜里。北国无所有,赠君一行诗。也许,把这些文字献给您,就最为适合不过的了。
补记:此文写完后收到了许多好友的感言。有人感叹说北方的秋天是最美的,与江南比起来季节变化分明,用“五彩斑斓”来形容它的美最为恰当。有人读过文章后,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和故乡,觉得真该慢下脚步欣赏大自然在不同季节赐予的美景,把平凡的生活过得如诗如画般的美好。还有不少朋友回了一首一首的感言诗,现分享如下,以共勉:
一文千尺浪,四方三鸟惊。
北国秋风静,草木退无声。
一竿一篓一轻舟,一巷一角一画幽。
一曲一桌一杯酒,一江一月一清秋。
北国深秋图,斑斓染层林。
客来不须酒,举目即醉人。
美不胜收任自流,春柳夏荷金桂秋。
音高韵低桑麻客,情不至深万古休。
一幅秋景跃纸上,文人风骨引共鸣。
物以类聚有通感,人以群分穿时空。
看到这些动人的诗句,不禁在想:假如多少年之后,比如七八十岁时老友们聚在一起,来一个围炉酌酒,草庐叙旧,看看当年写下的这些文字,又会如何?带着这样的想像,我写下《秋夜怀想》,借以寄托这份遥远的愿望:
八十共酌菊花酒,围炉同忆少年时。
竹灯草庐秋雨斜,絮语盈盈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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