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即自由,即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时间、空间、身体与财产,以及实现自己的一些愿望。
如果可以自由选择职业,不考虑现实,不考虑能力,只考虑兴趣,你会选择什么?
皇帝,假设这是个可以自由选择的职业。权力不次于天,生杀予夺一念之间。坐拥三宫六院,女人无限。富有四海,吃穿用度皆取时代精华。
如此理想的职业你会选吗?我猜你也会像泗水亭亭长刘邦一样,远远望着秦始皇的超级豪华车队,发出“大丈夫当如是焉”的感慨,羡慕嫉妒恨溢于言表。
当皇帝就一定幸福吗?我看未必。下面我以明朝的万历皇帝为例说明一下这个问题。
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建立明朝,他认为宰相专权乱政,严重妨碍了皇权的高度集中。1380年胡惟庸案后,朱元璋废宰相,权分六部,加强君主专制。
明朝建立二百零四年后,朱翊钧出任大明王朝第十三任皇帝,次年改年号万历,庙号神宗。此人在历史出名不是因为“万历三大征”的功绩,而是因为他的怠政。怠出了水平和高度,二十四年不上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上朝干嘛呢?身处深宫沉湎于酒色,专宠郑贵妃。看到这儿诸君是不是已经开始臆想了,但这只是万历作为一个正常人在寻求情感寄托和表达不满。
一、生母严格,恩师严厉
万历生母,慈圣太后教子极为严格,对万历的学习极为关心,对万历的其他行为也经常给予指导。稍有差池,太后就会罚万历长跪,有时竟可以达几个小时之久。
万历大婚之后,脱离了太后的日夜监视。年轻的皇帝在宦官孙海的引导下,在皇城的别墅“西内”举行了一场极尽欢乐的夜宴。
太后得知此事后悲痛自责,准备祭告太庙,废掉万历以皇弟潞王代之。万历跪下恳请母亲开恩,跪了很久以后,太后才答应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内阁首辅、帝师张居正,责令万历反省。宦官孙海被发配充军,万历的近侍被大批斥退,并每天派四名翰林照顾万历的私生活,以经史文墨娱悦圣情。万历的娱乐消遣被彻底终止了。
二、即为皇帝,便无个性
万历喜爱书法,十岁就能书写径尺大字。张居正劝万历不要在书法上花费过多精力。说自古以来圣君明主都是以德行治理天下,艺术精湛,对天下苍生并无补益。
汉成帝、梁元帝、陈后主、隋炀帝和宋徽宗,他们是大音乐家、画家、书法家、诗人和词人,只因他们沉湎于艺术之中,以致朝政荒废,有的还身受亡国之祸。
心虽有不甘,但面对元辅良师张居正的忠心耿耿的劝谏,万历只能听从,对艺术的追求至此终结。
三、形影不离,生死同心
万历十八岁时,对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一往情深,这个女孩是淑嫔郑氏。郑氏一进入万历的生活,万历就把后宫佳丽三千抛在脑后了。更不寻常的是,他们的热恋终生不渝。
郑氏赢得万历欢心,并不是因为闭月羞花的容貌,而是由于聪明机警、意志坚决、喜欢读书,因而符合了万历感情上的需要。
郑氏看透了万历虽然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但实际上却是既柔又弱,生活中没有人给他同情和关爱。即使他的母亲慈圣太后,也常常有意无意地把他看成一具执行任务的机械,忽视了他毕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既会冲动又会感伤的“人”。基于这种了解,郑氏透彻的认清了她作为一个妻子所能起到的作用。
四、废长立幼,深陷困境
爱屋及乌,万历想以郑氏所生皇三子朱常洵,代替恭妃生的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遭到了文官集团的激烈反对,双方相持十年终以万历退让结束。
明太祖朱元璋设立了作为行政工具的文官制度,经过二百多年的发展,到万历登极时文官制度早已成熟。
万历虽然坐在他祖先坐过的龙椅上,但他的职责和权限已和前代有所不同。他祖先的一言一行都被臣下恭维为绝对的道德标准,他任何的个性表露都有可能被指责为逾越道德标准。
万历是在文官教育下长大的,他的职责范围是文官划定的,他的情感需要做绝对的抑制。文官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个性平淡、毫无主见的君主,作为天命的代表,作为处置国事的权威性象征。
废长立幼,触及到了文官集团的根本利益,遭到了他们强烈的反对。面对此种困境,万历久久不能挣脱。
文官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力量,强迫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处理政务时摈弃个人意志。万历没有办法对抗这种力量,因为他的权威产生于百官的俯伏跪拜之中,他实际上所能控制的至为微薄。名义上他是天子,实际上他受制于文官。
五、生不能显贵,死不能同穴
1588年万历再度视察自己给自己设计的定陵,陵墓地宫的石床上安放着三个棺椁,中间是自己的,两边分别是孝端皇后和恭妃王氏的,这让他非常伤感。
他所心爱的女人郑氏,生前不能成为皇后,死后也不能陪伴在他的身旁。他和这世上唯一能够心心相印的女人,在皇城的寺院里双双祈祷,可美好的宿愿终究不能成为现实。
在位四十八年后,万历平静的离开了人间。他所宠爱的贵妃郑氏比他多活了十年。郑氏被认定为国家妖孽,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在紫禁城的冷宫里与爱子福王朱常洵永远分离。
六、消极怠政,积极报复
万历出于一种报复心理,以皇帝的身份向臣下作长期的消极怠工。
他既不强迫臣下接受他的主张,也不反对臣下的意见,而是对一切漠然置之。各种法定礼仪照常举行,只是皇帝不再出席。高级职位出缺,他宁可让它空着也不派人递补,除了极少数人,文官们不再有升迁到最上层的希望。
对于提出辞呈的官员,万历既不援例慰留,也不批准。一个文官自动离职,也就意味着一个职位已被废除,因为不再有人补缺。
万历皇帝的怠政,使文官们理应得到的物质报酬,升官发财、光宗耀祖都成为泡影,他们毕生的心力付之东流。
皇帝只不过是一种制度所需要的产物,文官们把皇帝强迫纳入他们所设置的规范,而不让皇帝的个性自由发展。
纵观万历一生,他连一个由心爱的妻子和骨肉之感的儿子所组成的家庭也没有。即使权利不次于天、富有四海,坐拥三宫六院又如何?
万历从小到大,没有一天体会过自由的意义,他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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